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穿透力和沧桑感,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莫小川跑动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带着点心虚:“没…没有…就是…就是张二娃他们又抢我东西…不过有个大哥哥帮了我!他还说要请我吃豆花饭呢!”他赶紧转移话题。
“哦?”那个沙哑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帮你?”
随着这个声音,那点昏黄的灯光开始移动,伴随着一阵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
一个身影,从店铺最深沉的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步入了门口那微弱光线勉强照亮的区域。
苏念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极其枯瘦的老人。
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出头,背微微佝偻着,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深灰色粗布对襟褂子和同样破旧的同色长裤。褂子的袖口和肘部打着厚厚的补丁,针脚粗糙。他的头发稀疏灰白,如同秋日荒草,杂乱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深深皱纹,皮肤是那种长期不见阳光的、病态的苍黄色,如同陈年的旧纸。眼皮松弛地耷拉着,几乎遮住了大半个眼珠。
然而,当他的目光抬起,透过那低垂的眼帘缝隙看向站在门口的苏念时——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根本不像一双老人的眼睛!
浑浊?不!那眼珠是近乎纯黑的,深邃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一丝浑浊,反而透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清澈和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目光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和历经沧桑的疲惫。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苏念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所有伪装,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包围!
这压力,并非来自修为境界的碾压,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历经无数生死、看透阴阳两界的沉淀!带着浓浓的暮气,却又沉淀着令人心悸的智慧和力量!
这就是老莫!
邋遢道士口中那个脾气古怪、掌握着古法制作阴钱技艺的传奇匠人!
老莫的目光在苏念脸上停留了大约三秒钟。那三秒钟,苏念感觉如同过去了三年。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皮肉骨骼,扫过了他体内流转的淬厄星力,甚至在他贴身收藏的那张黄符纸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老莫的目光移开,落在了孙子莫小川身上,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瞬间软化,变成了一个普通老人对孙儿的无奈和关切。
“受伤没?”他沙哑地问。
莫小川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大哥哥可厉害了,一下子就把张二娃他们打跑了!”他献宝似的举了举怀里的报纸卷,“东西一点没坏!”
“嗯。”老莫似乎对孙子口中的“厉害”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他枯瘦如柴的手指伸进油腻腻的褂子口袋,摸索了几下,掏出一颗用皱巴巴油纸包着的、看起来硬邦邦的水果糖,塞到莫小川手里。“拿去,压压惊。”声音依旧干涩,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然后,老莫那深邃得如同古井般的目光,再次落回到苏念身上。这一次,他的视线不再锐利如刀,却更加深沉,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的意味,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外乡人?”老莫的声音在昏暗的纸扎店里响起,沙哑得如同砂石摩擦,“进来吧。站门口,挡了‘客人’的路。”
苏念闻言,心头微微一凛。挡了“客人”的路?这店里的“客人”,恐怕指的并非活人!
他没有犹豫,抬步跨过了那高高的、被无数人踩踏得油亮发黑的门槛,正式踏入了这间弥漫着浓郁阴气与纸钱霉味的莫记纸扎店。
就在他双脚完全踏入店内的瞬间,身后那扇半掩的厚重木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发出“吱嘎——”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关闭了。
最后一丝天光被隔绝在外。
店铺内彻底陷入一片昏暗,只有老莫手中那盏造型古拙、玻璃罩子布满油污的煤油灯,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芒,勉强照亮周围一小圈区域。那些矗立在黑暗中的大型纸扎人偶,在摇曳的光影中,轮廓显得更加模糊而诡异,空洞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缓缓转动,注视着新来的“客人”。
一股更加阴冷、仿佛能冻结骨髓的寒意,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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