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 炸雷般的吼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节目总监老赵像一堵移动的肉墙堵在门口,啤酒肚几乎要撑开那件紧绷的黑西装。脖子上挂着的金标工牌(据说是公司发的“十年忠诚服务奖”,纯铜镀金,老赵恨不得睡觉都戴着)晃得刺眼。他黑着脸,眼袋快垂到嘴角了,显然是刚从被窝里被吵醒。“你他妈搞什么鬼?!深更半夜!调音台推子拉满?!我在走廊那头就听见你这破锣嗓子放《微笑曲》了!放八百遍了还没听吐?耳朵里长茧子了是吧?!”
周默反应极快,“啪”地按停了录音机,顺手抄起桌上那份垫泡面桶的、印着上季度惨淡收视率的报告,“哗啦”一下盖住了桌上的频谱仪小黑盒。脸上瞬间堆起职业假笑:“哟,赵总!您还没走呢?这不…排查点小故障嘛。您这耳朵,隔着两道门都听得清清楚楚?不愧是咱台的定海神针!”
“定你个头!”老赵两步就跨了进来,带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没散干净的酒气。他根本没看周默,那双小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锁定了操作台上还没来得及藏好的开盘录音机,眼神瞬间变得像发现了敌台发报机。“又把这破铜烂铁搬出来?!台里规章制度贴在墙上当画看是吧?三令五申!剪辑室只能用台里统一配发的标准设备!安全!可靠!防泄密!你这老掉牙的玩意儿,录出杂音算谁的?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啊?”
“赵总,您消消火。”周默依旧笑嘻嘻,拍了拍录音机冰凉的铁壳,“这叫情怀,老物件有老物件的味道。数字信号是干净,可干净得跟蒸馏水似的,啥味儿都没了。咱搞广播的,不得留点‘人味儿’嘛?”
“人味儿?我看你是闲得蛋疼,想搞点‘鬼味儿’!”老赵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周默脸上了,他劈手就夺过录音机上那盘刚录好的、还带着点温热的磁带,紧紧攥在手里,像抓着什么罪证。“没收!台里几十万的设备不够你折腾?再让我发现你搞这些歪门邪道,你就给我滚去后勤仓库!跟那堆发霉的、十年前的听众来信作伴去!好好治治你这疑神疑鬼的神经病,顺便防防你自己的老年痴呆!”
老赵撂下狠话,攥着那盘磁带,气呼呼地转身就走,把门摔得震天响。“哐!”门框上的灰簌簌往下掉。桌上的空泡面桶都跟着跳了一下,里面的叉子“叮当”一声掉在桌面上。
剪辑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脑主机风扇还在徒劳地“嗡嗡”叫着,显得格外聒噪。周默脸上的笑容像退潮一样,“唰”地消失了。他盯着那扇还在轻微晃动的门板,眼神有点冷。
他拉开操作台最底下的那个大抽屉,里面塞满了各种杂物:备用键盘、缠成一团的网线、半包受潮的饼干、几本过期的技术手册。他在最里面摸索着,手指触到一个硬硬的、塑料质感的圆筒。他把它扒拉出来。
是一卷全新的、还没拆封的空白录音磁带。包装纸有点旧了,但里面的磁带应该还能用。
窗外,深港市的夜生活似乎永不疲倦。巨大的霓虹灯牌闪烁着“蜂巢科技”的Logo,五颜六色的光污染透过没拉严的百叶窗缝隙,在剪辑室的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远处,城市中心最高的蜂巢科技大厦顶端,那块巨大的曲面全息广告牌正不知疲倦地播放着。温柔的女歌手影像在夜空中微笑,下方一行流动的光字清晰可见:“Happy2025 点播《微笑曲》,让微笑传递全城!” 歌声隐隐约约,仿佛隔着玻璃也能渗进来。
周默“啪”地一声关上抽屉,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他扭过头,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个依旧亮着的黄色笑脸emoji,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卷冰凉、崭新的空白磁带。
“Happy2025…”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ID,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敲着油腻的操作台桌面,发出“哒…哒…哒…”的轻响。节奏有点快,和他此刻胸腔里那颗莫名加速跳动的心脏,隐隐合拍。
天天点同一首歌,留一模一样的废话,时间还掐得比原子钟还准…哥们儿,你这“正能量”是南孚聚能环赞助的吧?一节更比六节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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