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县的市集比青风镇热闹十倍。
苏满背着木箱走在石板路上,鼻尖萦绕着糖画的甜香、水产的腥气和药材的苦甘。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穿街而过,胭脂铺的伙计站在门口吆喝,几个孩童举着糖葫芦追逐打闹,鞋尖踢起的尘土落在苏满的裤脚,带着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她本想找家客栈歇脚,罗盘却突然在袖中颤动起来。黄铜指针不是平稳转动,而是剧烈地左右摇摆,偶尔还会猛地倒转半圈,针尖泛着淡淡的黑气——这是遇到伪装类精怪的征兆。
苏满顺着指针的方向望去,看见街角停着顶乌木轿子,轿帘绣着银线暗纹,一看便知主人身份不凡。轿子旁站着两个随从,都穿着藏青色长衫,腰佩短刀,站姿笔挺如松,只是……
苏满的目光落在左侧那个高个随从身上。他的眼神异常空洞,像蒙着层白雾,无论周围如何喧闹,他的眼珠都很少转动。更奇怪的是,此刻日头正盛,他的额角却没有一丝汗,裸露在外的手腕泛着与时节不符的青白。
“借过。”苏满侧身穿过人群,故意往那随从身边靠了靠。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指尖飞快地在对方手背上划了下,触感冰得像块铁。罗盘的指针在这时疯狂倒转,盘面上的阴纹扭曲成蛇形,缠绕着股若有似无的妖气——这妖气被一层稀薄的人气息包裹着,像是刻意伪装过。
高个随从似乎毫无察觉,依旧直挺挺地站着,只有喉结极轻微地滚动了下。
“这位小哥,”苏满停下脚步,装作整理木箱的搭扣,“请问附近有干净的客栈吗?”
随从的眼珠迟缓地转过来,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往前……第三个巷口。”
他说话时,苏满瞥见他的耳垂——那里沾着几粒银灰色的粉末,细如尘埃,在阳光下泛着鳞光。这是画皮妖特有的鳞粉,寻常人肉眼难辨,却瞒不过修行者的眼睛。
画皮妖最擅长伪装,常附着在活人体内,用妖气模拟宿主的气息,不仔细探查根本发现不了异常。只是这只妖的手法不算高明,妖气与人体气息的融合处有明显断层,难怪罗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多谢。”苏满颔首道谢,刚要转身,轿帘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
轿内坐着个年轻男子,身着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手里把玩着枚玉佩。他的肤色很白,眉眼清俊,只是眼神太过锐利,像淬了冰的刀,扫过来时带着审视的意味。
“阿福,怎么回事?”男子的声音温润,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被称作阿福的高个随从猛地低头:“回公子,这位姑娘问路。”
男子的目光落在苏满身上,尤其在她背上的木箱停顿了片刻:“姑娘看着面生,不是临水县人?”
“路过此地,想借住几日。”苏满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公子若不介意,能否让你的随从伸出手来?”
男子挑眉:“哦?姑娘有何指教?”
“他不太对劲。”苏满直言,“体温过低,眼神涣散,像是……”
“像是被人下了药,对吗?”男子突然笑了,笑意却没达眼底,“多谢姑娘提醒,不过我已经安排官差去查了。”他抬了抬手,另一个矮个随从立刻上前一步,“送姑娘去‘悦来客栈’,记在我账上。”
苏满没动:“公子可知,有些东西,官差查不出来。”
男子收起玉佩,缓缓走出轿子。他比苏满高出一个头,站在阳光下时,影子将她完全笼罩。“姑娘似乎知道些什么?”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苏满看着他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个“沈”字。临水县姓沈的权贵不多,她隐约想起出发前听人说过,京城来的沈姓御史正在这一带巡查。
“好。”她点头,“正好我也想知道,你的随从最近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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