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行驶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车厢内气氛沉闷。林烨闭目养神,看似平静,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市纪委的突然介入,虽然以“协助调查陈永革问题”为名,但时机和方式都透着蹊跷。玉佩的预警绝非空穴来风。
他被带到位于罗湖区一栋略显陈旧办公楼内的市纪委某间谈话室。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光线有些昏暗。两名工作人员(并非带他来的那两位)坐在对面,表情严肃,公事公办。
“林烨同志,请坐。”年长一些的工作人员开口,声音平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们是市纪委第三调查室的,我姓张,这位是小李。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核实一些关于原规划委科长陈永革违纪违法问题的相关情况。希望你如实配合。”
“张同志,李同志,你们好。”林烨坐下,态度端正,“我一定如实反映情况,配合组织调查。”
“好。”张同志点点头,翻开一个笔记本,“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陈永革曾利用职权,对你的‘烨磊贸易部’进行过无理刁难,是否有此事?”
“确有此事。”林烨坦然承认,将当时规划委来人要求停业、索要好处费(隐去具体金额)的过程客观陈述了一遍,语气平和,不带个人情绪。
“你当时是如何应对的?”张同志追问。
“我当时认为不符合规定,但没有当场顶撞,而是表示需要时间筹措资金,暂时拖延了一下。后来,我通过挂靠单位区供销社的赵卫国副主任,向规划委反映了情况,最终问题得到了解决。”林烨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说明了事实,又点出了赵卫国这个关键人物,将个人行为转化为组织协调。
张同志和小李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问:“据我们了解,陈永革倒台前,曾指使社会人员阿炳,对你进行过威胁恐吓,甚至意图设局陷害你。有没有这回事?”
来了!关键问题!林烨心中凛然,对方果然掌握了更深入的情况。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后怕和愤慨:“有!大概在半个月前,阿炳确实以采购特种螺丝为名,骗我到城外砖窑交易,还带了两个打手,想对我动手。幸好我年轻时在林场跟老猎人学过几下防身术,侥幸脱险。”他再次强调了“自卫”和“侥幸”。
“当时为什么不报警?”小李插话问道,目光锐利。
“当时…当时有点吓坏了,而且担心报警会激化矛盾,影响生意,就想息事宁人。”林烨做出犹豫的样子,“后来陈永革被调查,我以为事情就过去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符合一个小商人怕事的心态。
张同志沉吟片刻,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林烨同志,你的‘烨华实业’注册资本十万元,资金来源是否清楚?与陈永革有没有关系?”
这个问题极其尖锐!直指核心!如果回答不好,很容易被引到“行贿”或“不明资产”的方向。
林烨心中冷笑,面上却更加诚恳:“张同志,资金来源绝对清楚。大部分是我父亲多年积蓄和向亲友筹借的,用于支持我在特区创业。还有一部分是公司成立前,我通过合法集邮收藏品交易赚取的利润。所有资金往来都有据可查,与陈永革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供销社的赵副主任可以证明,他了解我家的情况。”他再次抬出赵卫国,既是佐证,也是施压。
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纪委人员的问题环环相扣,时而温和,时而尖锐,试图从不同角度寻找破绽。林烨始终沉着应对,回答有理有据,该承认的承认,该解释的解释,关键处咬死底线,并将赵卫国作为重要的关系人多次提及,暗示自己并非毫无根基。
他敏锐地感觉到,对方虽然态度严肃,但似乎并没有将他作为主要调查目标的意思,更多像是在核实细节,或者…进行某种试探?
终于,张同志合上笔记本,语气缓和了一些:“林烨同志,今天的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你的配合态度是好的。关于陈永革的问题,组织上会依法依纪严肃处理。你也吸取教训,以后做生意要更加规范,遇到问题要通过正规渠道解决。”
“是,是,谢谢张同志提醒!我一定遵纪守法!”林烨连忙表态。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你可以回去了。后续如果还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张同志站起身,示意谈话结束。
林烨心中松了口气,但警惕未消。他道谢后,在一名工作人员陪同下离开了办公楼。
走到街上,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烨深吸一口气,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这场谈话,看似有惊无险,但他知道,绝不仅仅是“协助调查”那么简单。对方最后那句“后续再联系”,更像是一句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必须立刻搞清楚,这次调查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推动?目的何在?
他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去了供销社。他需要见赵卫国,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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