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官的试探给叶墨染提了个醒,他需要更加谨言慎行,将过去的痕迹彻底掩埋。同时,另一个现实问题也摆在了面前——生活费。
部队的退役金他大部分都留给了牺牲战友的家属,自己只带了最基本的生活费返校。坐吃山空并非长久之计,他需要一份兼职。
然而,“休学三年”的空白履历让他寻找家教、文案等常见兼职时屡屡碰壁。正当他考虑是否要利用夜间去送外卖时,一张贴在校园公告栏角落的招聘启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极限’跆拳道馆招聘兼职陪练,要求身体素质好,抗压能力强,薪资日结。”
陪练?叶墨染目光微动。这个工作似乎……挺适合他现在的“身份”。不需要太多言语,主要靠身体,而且“抗压能力强”对他来说几乎是个笑话。
当天下午,他便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位于学校附近商业街的“极限”跆拳道馆。道馆规模不小,装修现代,里面传来阵阵呼喝声和脚靶被击打的砰砰声,气氛热烈。
前台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听说叶墨染是来应聘兼职陪练的,打量了他几眼。叶墨染穿着普通,身材虽然匀称但并非肌肉虬结的类型,看起来并不像很能打的样子。
“你……确定要应聘陪练?”女孩有些犹豫,“我们这里的学员很多都是有一定基础的,下手可能没轻没重。”
“我确定。可以试试。”叶墨染语气平静。
女孩只好带着他进去见馆主。馆主姓吴,是个三十多岁、身材精悍的中年男子,太阳穴微微鼓起,眼神明亮,一看就是长期练武之人。他正在指导一个高级班的学员,看到叶墨染,同样露出了审视的目光。
“你想当陪练?”吴馆主擦了擦汗,“以前练过?”
“学过一点军体拳。”叶墨染给出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答案。
吴馆主点了点头,军体拳虽然实战性强,但和跆拳道这种竞技体育路数不同。他指了指场上一个穿着黑带、正在练习旋风踢的壮硕学员:“去,穿上护具,给他当十分钟靶师(陪练),让我看看你的反应和耐力。”
这显然是一场入职测试,而且测试者水平不低。
叶墨染没有多说,利落地穿上了厚重的护具(头盔、护胸、护裆、护臂护腿),整个人显得臃肿了些。他走到场地中央,对着那个黑带学员点了点头。
“新来的陪练?小心点,我腿重!”那黑带学员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傲气,显然没把叶墨染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他就是一个迅猛的前踢踹向叶墨染胸前的脚靶。
叶墨染不慌不忙,微微侧身,用小臂的护具精准地格挡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力道确实不小,但对他而言,如同清风拂面。
“咦?”那学员一愣,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快,格挡的位置也恰到好处,让他发力很不舒服。
他不信邪,左右横踢、后旋踢、下劈……各种跆拳道的招牌腿法连绵不断地攻向叶墨染。
场边,吴馆主抱着双臂,眼神渐渐从随意变得专注起来。
只见场上的叶墨染,在对方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下,脚步移动幅度很小,却总能间不容发地避开攻击重心,或用护具最厚实的位置进行格挡。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简洁、高效,每一次移动和格挡都仿佛经过最精密的计算,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更让吴馆主心惊的是,这个年轻人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平静如水,透过护具的头盔面罩,看不到丝毫紧张或疲惫。这绝不是一个“学过一点军体拳”的普通学生该有的心理素质!
十分钟很快过去。
那名黑带学员已经有些气喘,攻势也慢了下来,反观叶墨染,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散了个步。
“可以了。”吴馆主出声叫停。
黑带学员脱力地坐在地上,看着叶墨染的眼神像是看怪物。他感觉自己在跟一个铁疙瘩对打,对方稳得可怕。
叶墨染脱下头盔,额头上只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吴馆主走过来,深深地看着他:“你叫叶墨染?”
“是。”
“以前……真的只学过军体拳?”吴馆主目光如炬。
叶墨染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在部队时,练得比较杂。”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吴馆主眼中的疑虑稍减,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欣赏。他拍了拍叶墨染的肩膀,力道很重,但叶墨染纹丝不动。
“好!你被录用了!时薪按最高标准算!”吴馆主是个爽快人,“以后晚上和周末有空就过来!我这些学员,就需要你这样的陪练来磨一磨他们的骄气!”
“谢谢馆主。”叶墨染微微颔首。这份工作,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而且环境相对简单,正合他意。
他并不知道,在他穿上护具走上场地的那一刻,道馆玻璃窗外,一道倩影恰好路过。
苏沐晴和闺蜜刚从旁边的奶茶店出来,她无意中瞥见道馆内那个穿着厚重护具、在凌厉腿法中沉稳格挡的身影。虽然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但那挺拔的身形和那种山岳般沉稳的气质,让她瞬间就认了出来——是叶墨染!
他……竟然在这里做陪练?
看着他在场中从容不迫地应对着攻击,联想到小巷里倒下的混混,图书馆里严谨的笔记,篮球场上惊世骇俗的一投……苏沐晴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如同投入湖水的墨滴,迅速晕染开来。
他就像一本装帧朴素却内容艰深的书,吸引着她忍不住想要一页页翻阅下去。
“沐晴,看什么呢?走啦!”闺蜜催促道。
“哦,好。”苏沐晴收回目光,跟着闺蜜离开,但心思却已飘远。
叶墨染换下护具,接过馆主预付的第一天薪水,感受着纸币真实的厚度,心中稍安。至少,经济上的压力暂时缓解了。
他走出道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回头看了一眼“极限”道馆的招牌,眼神微动。
这里,或许会成为他平凡校园生活中的又一个“意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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