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记石破天惊的世界波,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科尔尼基地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涟漪。
但对于李昊而言,进球后的狂喜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夜晚的训练场上,他依旧戴着那副旧耳机,在清冷的月光下独自奔跑,一圈又一圈。
汗水浸透了他的训练服,急促的呼吸在夜空中凝结成白雾。
身体的疲惫和肋部的隐痛是真实的,但唯有这样近乎自虐的加练,才能让他沸腾的热血和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
不知跑了多久,另一个身影默默地加入了他的行列,与他并肩跑着。是卢克-肖。
两人默契地没有交谈,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寂静的夜空下交织。
直到最后,他们精疲力竭地躺在草皮上,望着伦敦难得清晰的星空。
“独狼,”卢克-肖喘着气,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重,“你这么拼,也要有心理准备。”
李昊摘下一边耳机:“什么心理准备?”
“Lee,”卢克-肖侧过身,看着他,“这支队伍,由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组成。U23,还有3名超龄巨星。吉格斯、贝拉米、理查兹……咱俩才17岁。”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直白: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入选这大名单,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带我们见见世面,当陪练的。没有人真的认为我们这些小屁孩,能进入最终那18人的奥运名单。那是大佬们的游戏。”
李昊望着星空,笑了笑,笑容里有些卢克-肖看不懂的东西:
“卢克,为了站到这里,我更改了国籍。”
“那是迟早的事,不是吗?”
卢克-肖试图安慰他,也像在安慰自己,“这一次没有入选,不代表下次不能入选。Lee,我们的路还长着呢!”
“卢克,”李昊的声音平静却异常坚定,“我们不一样。我没有退路。”
这句话像冰冷的石头沉入湖底。
卢克-肖沉默了,他感受到了好友平静语气下那火山般的决心和孤注一掷的压力。
……
接下来的集训日子里,在卢克-肖眼里,主教练皮尔斯是个追求极致的疯子,而李昊,则是个彻头彻尾、比疯子更疯的训练狂魔。
队内对抗赛,李昊仿佛成了万金油。
右边后卫、中场、边锋、影锋、甚至中锋——皮尔斯似乎有意考验他,几乎每个中前场的位置都让他试了个遍。
每一次变换位置,都意味着新的战术要求、新的防守责任、新的跑动线路。
李昊身上添了许多新伤,训练服下常常是青一块紫一块。
但卢克-肖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从南安普顿出来的兄弟,他仿佛一块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几乎在每个位置上都踢得让人刮目相看。
当他用一记恰到好处、充满想象力的挑传,精准找到反越位的斯图里奇,助攻其单刀破门时,他的传球视野和脚法被所有人认可;
当他用一记记势大力沉、角度刁钻的远射,轰得主力门将布特兰德狼狈不堪甚至爆出粗口时,场边的皮尔斯会毫不客气地当众吼道:
“都看见了吗?这才叫他妈的有效射门!”
当他一次次奋不顾身地回防拦截、一丝不苟地执行战术纪律、用玩命的拼抢赢得每一次球权时,他赢得了那些原本轻视他的队友发自内心的尊重和认可。
雷打不动,李昊每天训练结束后都要去一次医务室。
球队一天两练,他自己还要加练有球技术和晚上的体能跑圈,如此高强度,身体难免亮起红灯。
负责接待他的常常是妮可-卡洛琳,那位29岁的运动医学高材生,球队未来的首席队医。
她身材火辣,性格开朗跳脱,和严肃的医疗室氛围格格不入。
这天,李昊在对抗中撞到了尾椎骨,一瘸一拐地走进医务室。
卡洛琳正在整理器械,头也没回就直接说:
“脱裤子,趴床上。”
李昊愣了一下,有些迟疑。
卡洛琳回过头,看到他略显窘迫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嘿,足球运动员,在我眼里你只是一块需要修理的肌肉组织。别害羞!”
在她俯身仔细为他检查伤处时,职业装领口不经意间泻出的一抹春光,让正值青葱年华的李昊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赶紧移开了视线,耳根微微发烫。
卡洛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尴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处理动作却依旧专业利落。
……
集训进入尾声,一部分人被提前告知离队。
大部分都是“陪练”角色,气氛难免有些伤感。
但李昊和卢克-肖的名字被留了下来,他们获得了随队参加最后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热身赛的机会——对阵强大的巴西国奥队。
2012年7月20日。米德尔斯堡,河畔球场。
更衣室里,李昊领到了他的21号球衣。
他摩挲着背后的号码,2月1日的生日,他喜欢这个数字。但他知道,这场比赛,他坐在替补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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