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开始前,我坐在会议室后排靠窗的位置,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桌角。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手边那份打印好的汇报材料上,纸张边缘被晒得微微发白,像是被时间悄悄吻过。窗外是灰蓝色的冬日天空,几片云慢吞吞地飘着,仿佛也被这座城市的节奏压得喘不过气。空气里还残留着早晨咖啡的香味,混着旧地毯和空调风的味道,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赵勇坐在我旁边,衬衫领口松了一颗扣子,袖子卷到小臂,露出洗得发白的一截布料。他手里捏着一支黑色签字笔,在笔记本上来回涂改,写了几行又划掉,眉头轻轻皱着,眼神落在桌面某处,像是在整理什么重要的思绪。我知道他昨晚又熬夜了——前天夜里突袭K-7据点时,他是第一个冲进地下室的人。回来后谁都没多问,可我记得他站在警车边抽烟的样子:烟头一明一灭,映着他脸上那道还没愈合的擦伤。
李悦来得晚了些,抱着笔记本快步走进来,肩上的帆布包晃了一下,差点撞倒门口的绿植架。她动作麻利地把设备接上投影仪,调试画面。屏幕亮起的瞬间,冷光打在她脸上,衬得肤色有些苍白。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轻轻点头。那一眼很轻,却像在说:“我准备好了。”我知道她在等我开场——不只是这场会议,而是我们为“回声计划”努力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走到台前。
郑铭坐在主位,翻着手里的文件,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他穿着深灰色夹克,里面是素色高领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沉稳。作为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他向来话不多,尤其对这种“非传统警务”项目,一向持保留态度。其他部门的代表也陆续到齐了,政委、技术科、治安大队、法制办……十几个人围坐在椭圆桌两侧,低声交谈。有人翻材料,有人刷手机,还有人盯着PPT封面出神。“回声计划”四个字印得不大,却像一颗埋下的种子,静静等待破土而出。
“下面由陈昭同志,就‘回声计划’专案行动做总结汇报。”主持会议的政委开口,声音不高,但整个房间立刻安静下来。
我站起身,走到前面,打开PPT第一页。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徐文芳穿着浅蓝色外套,站在小学门口,身边是个扎马尾的小女孩。背景是清晨的校门口,家长三三两两地送孩子上学,阳光洒在水泥地上,泛着暖意。没有代号,没有编号,只有名字:徐文芳。
会场里原本的低语声戛然而止。
“这不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案。”我说,“她是被遗忘的人。”
这句话落下,我能感觉到好几道目光投了过来,有怀疑,也有好奇。我顿了顿,继续说:“三个月前,我们在城西废弃化工厂地下三层捣毁了一个非法拘禁窝点,代号K-7。现场解救了六名受害者,都是长期失踪人员。他们被连接在一种神经映射装置上,持续接受外部信号刺激,用来训练行为模型。”
投影切换到现场照片: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铁架床并排摆放,电线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人的四肢上。受害者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神空洞,皮肤上有明显的电极灼痕。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些设备不属于任何已知科研机构或医疗单位。”我接着说,“经技术鉴定,核心算法与境外某个黑市数据交易平台高度吻合。嫌疑人周雄曾任职于人工智能伦理研究所,离职后组建地下团队,专门筛选社会边缘人群进行‘人类样本采集’。”
赵勇接过话:“我在火车站片区巡逻两年,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冬天冻伤送医,治好了也没人管后续安置,出院第二天又回到桥洞。我们报过几次临时救助,但流程太长,等批下来人早就不见了。”他说得很平静,可我知道他在说去年冬天那个倒在天桥下的流浪汉——抢救三天后去世,身份至今没查清。
有人问:“你们的意思是,警察还要负责社会救助?”
李悦打开她的程序界面,调出“脆弱指数”模型。“我们不是要扩大职责,而是建立预警机制。”她说,“系统只对同时满足三项以上高危条件的人触发提醒,比如连续三个月没领补助、露宿公共场所超过五次、有精神类就诊史但中断治疗。目前模拟测算,全市每月平均触发预警四十七人次。”
她说话不紧不慢,逻辑清晰,每个词都像经过精密计算。她是市局最年轻的算法工程师,三十出头,却已在公共安全数据分析领域干了十年。当初是我把她从省厅借调过来的,很多人不理解,觉得搞技术的不懂一线疾苦。可她用了三个月跑遍全市十二个街道救助站,亲手整理上千份档案,才建成了这个模型。
“然后呢?警察上门送棉被?”治安大队的老张语气带着质疑。他五十多岁,作风硬朗,一直认为警察的任务就是抓贼破案。
“不是送棉被。”我说,“是核实情况,协助联系民政、卫健或街道。哪怕只是确认他还活着,知道他需要帮助,就够了。周雄团队能精准锁定目标,是因为他们知道哪些人不会被人找。如果我们先一步介入,就能打破他们的筛选逻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回溯刑警破黑局风云请大家收藏:(m.zjsw.org)回溯刑警破黑局风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