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从林灿手中的假玉蝉,瞬间转向了那个角落里发声的女孩。
那女孩坐在沙发最边缘,灯光有些昏暗,不太引人注意。她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穿着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款式简单甚至有些过时,脸上只化了淡妆,甚至能看出一点黑眼圈,在一群花枝招展、妆容精致的“名媛”中,显得格格不入,像个误入奢华派对的大学生。她似乎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但眼神却异常清澈明亮,此刻正紧紧地盯着莉莉姐手中的那只玉蝉。
莉莉姐被打断,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悦:“小晚?你看什么看?你懂这个?”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这个叫苏晚晴的女孩,是沙龙里最没存在感、也最“寒酸”的一个,据说是某个远房亲戚硬塞进来的,平时就缩在角落,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今天居然敢插话?
苏晚晴被莉莉姐呵斥,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但眼神里的执着却没有退缩,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清晰:“我…我大学学的是…是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对…对玉器有一点了解。”她似乎不太习惯成为焦点,说话有些结巴。
文物鉴定?包厢里瞬间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声。一个学鉴定的穷学生,混在她们这群“名媛”里?真是笑话!
“文物鉴定?”莉莉姐嗤笑一声,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苏晚晴,这里不是博物馆!收起你那套!再说了,就你这点眼力,能看出什么?”她随手就要把玉蝉丢还给林灿,显然觉得苏晚晴的话毫无价值。
“等等!”林灿却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他目光转向苏晚晴,【微表情分析】瞬间启动:
【目标(苏晚晴):极度紧张→因专业被质疑的羞愤→对玉蝉本身强烈的求知欲→眼神清澈专注无杂念。判断:非伪装,真实专业背景可能性高,且对玉器有纯粹兴趣。】
这个发现让林灿心中一动!一个懂行的、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小透明?这简直是天赐的突破口!他脸上露出一个温和、带着鼓励的笑容,对着苏晚晴说:“这位…苏小姐?既然你是学这个的,那正好帮我看看?我也想知道这祖传的东西到底值不值钱。”他巧妙地再次强调了“祖传”,给假货又披上一层迷惑性的外衣。
【微表情分析:目标(苏晚晴)惊讶→被信任的喜悦→专业精神被激发的兴奋。】
苏晚晴眼睛一亮,仿佛被注入了勇气,立刻站起身,走到莉莉姐面前,微微鞠躬:“莉莉姐,能…能给我仔细看看吗?”她虽然紧张,但姿态放得很低,带着对“前辈”的尊重。
莉莉姐被林灿和苏晚晴这一唱一和弄得有点下不来台,心里更是不爽。但碍于林灿这个“潜在客户”的面子,又不好直接拒绝。她没好气地把玉蝉往苏晚晴手里一塞:“行行行!给你看!看你能看出个花来!别给我摔了!”她依旧认定这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苏晚晴小心翼翼地接过玉蝉,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她没有像莉莉姐那样随意看两眼,而是从自己那个同样不起眼的帆布小包里,掏出了…一个便携式的高倍放大镜和一个微型强光手电!
这专业的架势,让包厢里看热闹的名媛们和莉莉姐都愣了一下。连林灿都微微挑眉。这姑娘…是认真的?
苏晚晴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目光,沉浸在自己的专业世界里。她先用强光手电从不同角度照射玉蝉,仔细观察其透光性和内部结构。接着,又用放大镜一寸寸地查看玉蝉的雕工细节、表面光泽和沁色(虽然林灿知道那是染色)。她看得极其专注,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分析着什么。
包厢里异常安静,只有苏晚晴偶尔调整放大镜角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和那只小小的玉蝉上。莉莉姐虽然表面不屑,但眼神也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林灿则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仿佛在等待专家的最终裁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晚晴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终于,她放下了放大镜和手电,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林灿,又看了看莉莉姐,欲言又止。
“怎么样?看出什么了?”莉莉姐不耐烦地催促道,“是不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我就说嘛!”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语气却异常肯定:“不…不是的。莉莉姐,林先生…这只玉蝉…有问题!”
“有问题?”莉莉姐一愣,“什么问题?假货?”
林灿心中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眼神锐利地盯着苏晚晴。
苏晚晴摇摇头,又点点头,似乎在斟酌用词:“材质…确实是玉,但不是…不是天然的翡翠或和田玉…是…是经过深度染色和化学处理的…蛇纹石玉,也就是…岫玉的一种低档料子。”她顿了顿,看着林灿,眼神带着一丝同情和惋惜,“而且…雕工虽然模仿的是汉代‘汉八刀’风格,但线条过于僵硬,缺乏古拙的神韵,刀口处的现代机器打磨痕迹非常明显…沁色…更是人工做旧,用强酸和染色剂反复浸泡形成的…这…这应该是一件…高仿的现代工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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