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的夜像被墨汁浸透,陈平安跟着林九钻进祖坟时,袖口的甲片突然刺痛 —— 三排墓碑在月光下泛着青灰,本该朝南的碑首竟齐齐转向西北,深潭方向的地脉灵气如逆流的河水,在墓碑间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
"师父,罗盘指针在倒转!" 李守一的声音压得极低,罗盘天池里的水银疯狂逆时针旋转,"《青囊经》说 ' 碑首逆位,地脉倒行 ',这是 ' 逆三才阵 '!"
林九的铜钱剑横在胸前,剑穗上最后一枚五帝钱发出哀鸣:"逆三才,借阴改命。" 他指向最前排的墓碑,"江家初代、三代、五代祖坟摆成倒三角,正在抽取深潭的阴脉灵气。"
雪凝的颈后印记突然发冷,她望着父亲的墓碑,发现基座的莲花纹被人用尸油涂成逆位:"周叔叔说过,祖坟方位是聚阴阵的根基......"
陈平安借着火折子细看,每座墓碑的底座都刻着极小的引气符,符尾绣着 "王" 字纹 —— 和七煞尸傀的断指如出一辙。更骇人的是,碑阴处有用指甲刻的 "玄通误我" 四字,墨迹新鲜得像是刚留下的。
"是王崇焕的手笔。" 林九的剑尖挑起碑角的枯草,草根处缠着半截血煞绳,"他在利用玄通当年改命的漏洞,把江家祖坟变成聚魂台的引气口。"
李守一突然蹲下身,扒开墓碑前的浮土:"师父!棺木摆成逆三才,棺头朝阴,棺尾朝阳,这是要把江家的正阳之气,全倒进深潭!" 他抬头时脸色惨白,"雪凝姑娘的假纯阴血,会被地脉当成祭品,引动聚魂台!"
雪凝的指尖划过墓碑缝隙,突然触到片还阳草叶,叶面用断指血写着:「七月十五前迁坟,破逆三才阵」。她的眼泪滴在草叶上,叶片突然发出微光,映出周玄通在深潭底的身影 —— 他正用断指血修补地脉裂痕。
"陈公子,周叔叔在墓碑里留了护徒符。" 雪凝指着碑顶的北斗纹,"每座墓碑的星位,对应着楚墨的三魄方位......"
陈平安的甲片突然飞起,悬在三座墓碑中央,甲片上的 "忠勇" 二字与地脉共鸣,竟在地面投出深潭的倒影。他看见,深潭底的聚魂台正在吸收祖坟的阴脉灵气,而王崇焕的引魂幡,正对着雪凝的墓碑。
"迁坟!" 林九的剑尖刺入初代墓碑基座,"守一,摆北斗正位阵;平安,用你的血激活墓碑下的断指堂印记;雪凝,盯着棺木里的陪葬品。"
雪凝刚掀开初代棺盖,就听见陈平安倒吸凉气 —— 棺内摆着具穿着灰衣的假人,心口嵌着片甲胄碎片,正是周玄通的断甲。假人手腕戴着双姓玉佩,背面刻着 "玄卿护徒",周玄通的表字与护徒执念,早已刻进陪葬品的纹路。
"是周叔叔的替死棺。" 雪凝的眼泪滴在假人心口,甲胄碎片突然发出龙吟,"他十年前迁坟时,就把自己的魂魄碎片,封进了江家祖坟的地脉......"
地脉突然剧烈震动,三座墓碑的引气符同时亮起,陈平安看见,无数阴魂从墓碑后爬出,每具阴魂的颈后都刻着锁魂钉,正是江家历代祭品的模样。
"是地脉阴煞!" 李守一甩出糯米,"它们在阻止我们迁坟......"
林九的铜钱剑连斩三剑,剑穗上的五帝钱应声而碎:"玄通在替死棺里留了话!平安,用甲片划破假人手腕的玉佩!"
陈平安咬牙将甲片刺入玉佩,青铜碎裂声中,假人体内飘出片符纸,上面用断指血写着:「逆三才阵的阵眼,在江家五代祖坟的棺头」。他突然想起族谱里的祖坟方位图,五代祖坟正是聚阴阵的中枢。
"雪凝,去五代墓!" 陈平安拽起雪凝,甲片在墓碑间划出北斗轨迹,"周师叔说过,断指堂的护徒符,藏在每代祭品的陪葬品里。"
雪凝冲进第五代墓园时,看见棺头嵌着枚青铜镜,镜面映着深潭底的周玄通 —— 他的手腕上,最后一枚锁魂钉只剩一线裂纹,而深潭的水,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周叔叔......" 雪凝的指尖贴上镜面,镜中周玄通的虚影突然睁眼,断指血在镜面上写出 "迁棺,破阵"。她突然想起周玄通教她的掌心雷,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镜心。
青铜镜应声而碎,露出里面藏着的断指堂令牌,令牌上的 "护" 字与她颈后印记共鸣。地脉的逆流突然减缓,陈平安看见,三座墓碑的碑首正在缓缓转回正南,深潭方向的阴脉灵气,开始向祖坟回流。
"地脉逆转了!" 李守一的罗盘指针恢复正常,"师父,玄通师叔在替死棺里设了护脉符,只要迁走五代祖坟,逆三才阵就会崩塌......"
林九的声音突然哽咽,他从五代棺木里取出片还阳草,叶面血字在月光下显形:「林师兄,若你看见这些,我的魂魄已与江家祖坟同碎。记得,平安的甲片,雪凝的泪,是破聚魂台的最后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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