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的绝望和自责似乎被这番话强行撕开了一道裂缝,露出一丝被需要、被赋予重任的茫然光亮。
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极其勉强地向上弯了一下,算是回应了班长试图缓解气氛的“玩笑”。
张维看着他这比哭还难看的回应,知道心结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开的。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他伸手在迷彩裤那沾满泥灰的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扁扁的铁皮盒。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从仅剩的几颗糖里挑出一颗,郑重地塞进林白冰凉僵硬的手心。
“喏,吃一颗。”张维的声音带着点罕见的别扭,“看你嗓子哑的,待会儿喊话要用呢!记着啊,你小子欠我一盒!”
说完,他像是觉得这关怀举动太过“婆妈”,不符合自己硬汉班长的形象,立刻站起身来,恢复了一贯的雷厉风行,重重地跺了跺脚震掉裤腿上的尘土,
然后转身走向车厢深处那片被恐惧笼罩的新兵队伍,开始用他那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指令和带着点江湖气的粗粝关怀,挨个拍打着新兵们的头盔或肩膀,
大声吼着“都给我精神点!”“怕个球!”“有班长呢你怕个蛋啊!”为他们强行注入勇气,梳理着几近崩溃的心理压力。
林白低头,摊开手掌。
那颗小小的、包裹着糖纸的润喉糖静静地躺在掌心。
他颤抖着,笨拙地剥开糖纸,将那颗晶莹的绿色硬糖放入口中。
瞬间,一股汹涌的、带着辛辣感的薄荷清凉猛地炸开!
那强烈的凉意如同冰锥,直冲天灵盖,穿透了弥漫鼻腔的尘土硝磺味,也狠狠刺破了压在心头那团沉重如铅的郁结之气。
过于刺激的感觉让他眼眶猛地一酸,生理性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他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将这股酸涩憋了回去。
奇妙的是,这股凉意过后,堵塞在喉咙口那块让他窒息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些。
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感,随着那持续的清凉在口中蔓延开来。
张广智在他旁边坐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丧气过,但小白我要说,你已经很好了,别对自己太苛刻了!”
林白点点头,“嗯!”
张广智见他听进去了,弯弯嘴角,仰头看着车厢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林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他再次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那片代表着灾难的烟尘方向。
烟尘之下,是疮痍满目。
废墟之下,是生命无声的呐喊。
时间,是唯一且残酷的判决者。
此刻,卡车猛地冲破最后一道盘山路口的阻碍,视野骤然开阔。
前方,一片狼藉的平原边缘暴露在刺目的天光下。
更远处,安平县城的轮廓在滚滚烟尘中若隐若现——
那不再是地图上的一个点,而是由无数坍塌的楼房、断裂的道路、扭曲的钢筋组成的巨大坟场。
死寂中,蕴含着令人心碎的绝望,却也顽强地隐藏着微弱的、等待被发现的生之希望。
脚下的余震从未停止,如同这片饱受蹂躏的大地沉重而痛苦的脉搏。
林白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锐的痛感让他的眼神更加锐利。
舌尖上的薄荷糖顽强地散发着持续的凉意和一丝微不可察的、象征坚韧的淡淡回甘。
此刻,别无他想,唯有万幸!
万幸,新兵连驻地距离地狱核心如此之近,让他们得以成为撕裂绝望的第一把尖刀!
万幸,当毁灭性的震动撕裂大地时,整个连队人员装备奇迹般地保持了完整,宝贵的战力得以保全!
万幸,生于华夏!
在这片土地遭遇剧痛的危难时刻,一道指令,万千力量如百川归海,无数如他们这般的年轻子弟兵,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为了同一个目标——
在残垣断壁间,掘开生死之门,点亮那渺小却无比珍贵的生命之光!
卡车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迎着漫天烟尘,如同一头发怒的钢铁巨兽,载着这群面色稚嫩却眼神决绝的年轻战士,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无声的、亟待拯救的炼狱中心。
林白的心跳,在引擎的嘶吼与大地的震颤中,逐渐变得沉稳、有力,最终与救援行动的号角声、与身边战友粗重的呼吸声、与废墟下可能存在的微弱求生意志,激烈地、不可分割地,融为一体。
前方,
每一步都是未知的险境,
每一步都关乎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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