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钱基本让婆婆捏着,不然我也不会冲着奖金加入篮球队,
本来老秦和婆婆还不让我参加,说我不守妇道,在球场上露胳膊露腿跑给别人看。”陈招娣收敛情绪,揉着女儿的稀疏发黄的头发。
女儿像她,头发少,从小就懂事,还没灶台高,就站椅子上洗碗了。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赚钱?”李彩莲从包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怯懦地躲在陈招娣后面,不敢接她的糖。
陈招娣:“依依,这个姨姨给的糖可以要。”
小女孩接了糖,握在手里,抱着陈招娣的手臂。
“我当然想过,但我只会种菜,家里还有一个小的孩子,脱不开身。”陈招娣眸底的亮光刚浮起来,很快又暗淡下去。
“老秦和婆婆不让我出去卖菜,我想找工作都不行,
他们说家里不能没有人在,要是孩子头疼脑热的,需要我随时抽身出来照顾,哪有工作老让人请假的?”陈招娣苦笑着,眉心拧得紧紧的。
她心里清楚,没有收入,她在家里说不上话,也没人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你婆婆好像刚50岁?”李彩莲狐疑,正年轻,怎么就成老人了?
陈招娣点头,尴尬得红晕爬上脸,她说出去都觉得不好意思,但又拗不过丈夫和婆婆。
李彩莲:“那带你的儿子不成问题,依依年龄够上学了,等送岛上的学校,
这样你不就能空闲下来了吗?
可以坐船把菜挑到鹏城的市场卖,或者做些能自己安排时间工作,
现在城里有招洗碗工的,一个小时有5块钱,还有打扫卫生的,快餐店的帮工,只忙中午,一个月最少也有100块一个月。”
陈招娣:“我真的可以吗?”
李彩莲点头:“陈招娣同志,不能别人给你画个圈,你就把自己困住了,
你往外走一步,你的女儿就能顺着你的步伐再往外走,可能读书上大学,不被别人左右她以后的生活,
这一切的基础就是你自己能赚钱,才能决定她以后能不能读书。”
陈招娣眼眶微红,她一直知道丈夫和婆婆都想让女儿长大后出去打工,赚钱给儿子以后买房,娶媳妇。
他们好像从没想过,她的依依以后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凭什么?
陈招娣跟老秦结婚,彩礼给她的弟弟在村里建房,而她的女儿还要走自己的老路?
要是没见过别的女人怎么生活的,陈招娣也就认命了,以为是传统如此。
可她在岛上,看到很多不一样活法的女人,她也想让女儿有跟自己不同的活法。
“谢谢队长,我先去买肉。”陈招娣道谢后,拉着女儿离开。
李彩莲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替依依高兴。
依依有个替她打算的母亲,长大后会很不一样。
陈招娣经过朱莉家时,拐进去拿给依依买的球服。
朱莉正在整理刚拿的足球服,她本想放出租房的,但想到最近那边经常有小偷,不放心货放那里,干脆让老任跟着一起去,把货都拉回岛上。
陈招娣:“朱老师,在家吗?”
“在,快进来,你想买的衣服有货。”朱莉从窗口看到她们,立刻招手。
“这么快有货了?”陈招娣拉着女儿进屋,
她存的钱够给女儿买球服了,至于儿子,有老秦和婆婆操心。
“依依今年9月该上学了吧?”朱莉看到秦依的个子,点头。
陈招娣疼女儿,在岛上是出了名的,新衣服,新鞋子都舍得给女儿做,现在有成衣了,换季前就给秦依买好替换。
“是要上了,过了12月份就9岁,再不上学晚太多了,”陈招娣疼惜地摸女儿的小脸, 她不仅要给女儿穿好衣服,还要让她上学,能念到高中大学她都要送。
以前她依附着老秦,什么都愿意听他的,这次他竟然跟婆婆站一起,不想让女儿上学。
女儿是她的底线,因此她昨晚都没让老秦进屋,把门锁上,跟女儿一起睡一个屋。
今天一早,婆婆知道后就一个劲地骂人。
说到女儿是赔钱货,陈招娣怒了,顶撞两句就被推倒。
朱莉点头,在学校做老师多年,她见过太多不让女孩子上学的了。
看陈招娣这神色,应该是她婆婆不想让秦依上学。
“陈招娣,咱们平常说话不拐弯,我也就不跟你绕着说,
女孩子得上学,现在世道跟以前不同了。”朱莉把衣服递给她,随口一句。
陈招娣紧抿唇:“朱老师,我…我得挣钱才能送依依去学校。”
朱莉从旁边的袋子,拿两朵头花出来:“是该这样,咱们女人手里没钱没底气,说话别人也不爱听,
人都是现实的,用得上你时才会对你和颜悦色,
不过有些人,即使用得上你,因你不会赚钱还要打压你,让你连有自己的想法都不行。”
“这头花给依依带,红色的洋气又喜庆。”
陈招娣忙想推,在朱莉的嗔怪目光下,才无奈收下,想着以后再给朱莉孩子送发夹什么的。
朱莉:“你不是会做发夹,头绳吗?”
“这样你做一些,给我拿去店里卖,我抽成一部分。”
陈招娣心口一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平常说胡话嘴巴不把门,关键时候朱莉愿意拉她一把,要是她再退缩就太怂了。
朱莉笑着:“愣啥?不想赚钱?”
“你要是走得开,我还想招你帮我两个星期卖足球服,”
陈招娣忙应下:“我走得开,依依平常不用我带,孩子我打算扔给我婆婆带。
就是……”
朱莉看出她的尴尬:“放心,我给工资的,一天10块钱,”
“不,你这是照顾我,怎么能要那么多工钱……”陈招娣连忙摆手,脸涨红成猪肝色。
朱莉故意板起脸:“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
陈招娣:“……”
女儿依依挡在她面前,护着她。
朱莉嘴角抽搐了一下:“依依别怕,我跟你妈开玩笑呢,”转看向陈招娣:
“工资10块一天,就这么说定了,等篮球比赛结束后就开始卖,白天卖,你晚上能赶回岛上。”
陈招娣鼻子酸涩,点点头,眼眶湿润了。
“莉莉,我们回来了……”
朱莉看到任卫国后面的瘦得皮包骨的小姑,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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