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窒息。
像是沉在墨汁染过的冰海里。
夏树是被活活呛醒的。
一股腥臭刺鼻、带着腐烂鱼虾味的冰冷泥浆猛地灌进他大张着试图呼吸的嘴里和鼻孔里,火辣辣地直冲气管和肺部!
“咳!咳咳咳——!呕——!”
剧烈的咳嗽和呕吐几乎是本能反应。身体像被扔上岸的鱼一样本能地弹动挣扎,双手胡乱地在冰冷的泥泞里扒拉着,终于勉强把脑袋从污浊的水坑里抬了起来。
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冲刷着脸上的污泥,带来一丝虚假的清凉。
夏树跪趴在烂泥里,弓着背,撕心裂肺地咳着、呕着,仿佛要把整个胃袋都翻出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得全身肌肉一阵剧痛,特别是左边的小腿和脚踝,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过,钻心地疼。脑袋像是被塞进了烧红的铁球,又被无数根冰冷的针扎着,胀痛欲裂,嗡嗡作响。
记忆一片混乱粘稠。
爆炸般的黑色洪流…撕心裂肺的冰冷噬咬…撕扯灵魂的绝望嘶嚎…还有那道掌心炸裂的金光…最后是棺材边伸出来的、那根乌黑尖锐的死人指头……
“唔…”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颤抖着抬起糊满泥浆的手臂,下意识地捂向心口的位置。
没有血洞。没有贯穿伤。冰冷黏腻的雨水和泥浆混合着汗水湿透了廉价T恤,紧贴着皮肤,带来一片彻骨的寒凉。心跳狂乱得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撞击着胸骨,一阵阵发慌,但除了冰冷和隐隐的钝痛(像是被重锤狠狠砸过),并没有想象中的致命伤。
怎么回事?
他茫然四顾,像个迷路的野兽。闪电刺破乌云,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周围的环境。他正趴在康宁疗养院那锈死大门的门洞外面,半截身子还泡在门洞排水不及形成的那个恶臭泥水坑里。
刚才…是鬼门关里爬出来了?还是从头到尾,只是他淋雨发烧做的一个荒诞绝伦又恐怖至极的噩梦?
他用尽力气试图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左脚踝剧痛难忍,根本使不上劲,只能拖着那条腿,狼狈无比地爬行了几步,背靠在一堵冰冷湿滑的砖墙上,剧烈地喘息。
冰凉的雨点砸在头顶,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涩痛感终于让他混乱的脑子勉强运转了一点点。他颤巍巍地抬起右手——那只狠狠拍碎过棺材封咒的手。
掌心摊开。
雨水冲刷掉上面的污泥,清晰地露出了一道浅浅的、如同被新锐器物划过表皮留下的长长红痕。
不是皮肤擦伤那种粉红。
是更深、更凝固的暗红。
像一道刚刚烙上去的、尚未完全冷却的烙印轮廓。
他猛地攥紧拳头!那红痕仿佛嵌进了掌纹深处,纹丝不动。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再次攥紧。
不是梦。那该死的地底下棺材里的东西…是真的!
“我的车…”混乱中唯一现实的念头冒了出来。他惊恐地看向之前停车的地方——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
还在!那辆破破烂烂、沾满泥点的小电驴,像条忠犬一样被丢弃在暴雨中,车轮陷在泥里,显得无比凄凉。但它还在!这是他仅剩的、逃离这个鬼地方、回归“正常”世界的唯一交通工具!
“得走…必须走…”巨大的恐惧如同附骨之蛆,死死缠绕上来,比这暴雨更冰冷。未知的危险感在空寂荒凉的废弃大院周围无声弥漫。他再也顾不得脚踝的剧痛,甚至感觉不到头痛,一股求生的蛮劲从骨子里被恐惧逼了出来。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电驴边,挣扎着用那条还能动的腿支撑住身体,拖拽、扭动着湿透发僵的躯体,极其狼狈地跨坐上去。钥匙还在!沾满泥水的手指哆嗦着插进锁孔,拧动!
“嗡…吱嘎…噗噗…” 破旧的电驴发出呻吟般的启动声,车身剧烈抖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走!快走!”夏树猛拧电门,也顾不上什么电量,小电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马力,车轮在泥泞中空转了好几秒,终于猛地挣脱束缚,带着一身污泥浊水和濒临崩溃的骑手,一头扎进了暴风雨肆虐的黑暗长街,头也不回地逃离这座矗立在荒草中的噩梦之巢。
***
回到那间位于老旧居民楼顶层、狭小却曾给予他唯一安全感的出租屋时,夏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半。
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着皮肤,冰冷刺骨。左脚踝肿得像个馒头,一碰就钻心地疼。从头到脚裹满了泥浆,头发板结,散发着一股雨腥混杂着地下墓穴的、令人作呕的腐朽味儿。他靠在冰凉廉价的铁皮防盗门上,像一滩烂泥滑坐到门口那层薄薄的、掉了色的塑胶地垫上,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在抖,不是因为冷,而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颤抖。牙齿咯咯地磕碰着。每一次眨眼,康宁地底那口漆黑棺材、那爆炸的黑色洪流、那枯瘦的手指,就像最清晰的幻灯片一样反复闪回在他眼前!那亿万怨魂的冰冷噬咬感似乎还残留在骨髓里,冻得他血液都快要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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