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时,那座小山的半腰上,悄无声息地多了一栋木屋。
是那种最寻常的木头搭的,模样简单,甚至有些粗糙,瞧着却牢固。
它出现得突兀,村里没人知道它是几时盖起来的,没有听见斧凿声,也没见着运木料。
仿佛一夜之间,山岚散尽,它便杵在那儿了,连同周遭的杂草灌木都服帖了下去,成了它院落的背景,仿佛已在此地盘桓了多年。
屋里住着个男人。他何时来的,怎样来的,同样无人知晓。
只记得初见时,他便是独身一人,沉默得像山壁上的一块石头。
他几乎从不下山,村中唯一的杂货铺、热闹的祠堂前,都寻不见他的踪影。
偶有上山砍柴的樵夫或顽皮的孩童,会远远瞥见他的身影,不是在屋前慢吞吞地踱步,便是蹲在那一小片被他开辟出来的院子里,侍弄着什么。
他在屋前院里开出了一片小菜园。这大约是他与这片土地最直接的交流。
那园子不大,规整得却极认真,土块被细细敲碎,拢成一行行整齐的畦。
他种了些寻常菜蔬,绿意从褐土里冒出来,给那孤寂的木屋添了些许生机。
他侍弄那些菜苗时,总是极专注的,背影对着山路,仿佛周遭的一切,风过的声音,远处的鸟鸣,都与他无关。
刚来那阵子,他自然是村里头一号的谈资。茶余饭后,总有人揣测他的来历,是遭了难的富家子,还是避祸的江湖客?
好奇的后生曾结伴想去探个究竟,但走近了,被他那无声无息,甚至不曾抬眼看人的沉寂给逼退了回来。
他几乎不与人主动说话,偶尔有不得不碰面的山民,他也只是略一颔算作招呼,眼神疏离,脚步不停,将一切可能的交谈扼杀在开端。
日子久了,山还是那座山,村还是那个村。新鲜劲儿过去,议论便渐渐少了。
他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初时漾开几圈涟漪,很快便沉了底,再无痕迹。
人们习惯了山上多了那么一个黑点,习惯了那木屋清晨升起的一缕若有若无的炊烟,也习惯了他的不存在。
他成了这山景里一个沉默的注脚,仿佛他,连同那屋子,本就该在那里。
立冬了。
这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才交节令,天色便沉甸甸地压下来,朔风一转,竟扯絮般飘下雪来。
他和往常一样,在天光未亮的时辰醒来。
屋内寒气侵骨,起身,用院中缸里舀出的冷水洗漱,冰凉的触感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
随后是生火做饭,灶膛里跳跃的火光短暂地温暖了狭小的厨房,米粥在锅里咕嘟作响。
饭后,他推开木门,风雪立刻扑面而来。他提着木桶,踏着薄雪去山溪边打水,来回路上的脚印很快就被新雪覆盖。
他身上的衣物未曾变过,依旧是那套半旧的黑色长袍,布料看起来并不厚实,在这突如其来的风雪天里显得分外单薄。
但他似乎并不觉得寒冷,动作依旧平稳,步伐也不见匆忙。
回到屋里,他放下水桶。
客厅中央有一个早已挖好的小土坑,里面堆着些备好的干柴和枯枝。
他蹲下身,熟练地引燃火种,橘红色的火焰逐渐升腾,贪婪地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啪的轻响。
他搬来一个陈旧的蒲团,在土坑边坐下。
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庞,也将他黑袍的轮廓投在身后粗糙的木板墙上,拉出一道沉默晃动的影。
他闭上双眼,如同入定,任由那暖意烘着前襟,背后却仍是满室的清寒。
屋外,雪落无声,将这木屋、这小山,彻底裹入一片寂寥的白。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青年嗓音喊道:“有人吗?!大哥,可不可以讨口热水喝?”
他睁开眼,起身,走过去拉开了木门。
门外站着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身上裹着好几层破旧单衣,冻得脸颊鼻头通红,背上的竹筐里放着几样采药的小锄和镰刀。见他开门,少年忙不迭地行礼。
他侧开身子,默不作声地示意对方进去。
少年连声道谢,缩着脖子钻进屋内,顿时被一股暖意包裹,舒服得打了个颤。
“哎呀…活过来了,外面真是冻死个人了……”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自顾自地嘀咕,“真是怪事,这屋子瞧着也不怎么挡风啊,怎么里头这么暖和?”
他没有回应,径直走到桌边,拿起陶壶,里面是刚从溪边打回的、冰凉刺骨的溪水。他背对着少年,倒了一碗水。
少年放下药筐,还在好奇地四处打量,嘴里也没闲着:“这鬼天气,说下雪就下雪,一点征兆都没有……阿嚏!早知道就该听阿爷的,不多往深山里走了……幸好找到您这儿,不然真得冻僵在半路……”
他转过身,将手中的碗递向少年。碗里热气蒸腾,赫然是一碗滚烫的热水。
少年接过碗,迫不及待地啜了一口,被烫得直吐舌头,却满足地叹道:“哈……好暖和!谢谢您啊大哥!”他显然并未留意到,片刻之前,那水还是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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