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脚尖踢开那根断裂的树枝，泥土下的金属片闪了一下。他蹲下身，指尖蹭了蹭那块残片，边缘锋利，像是某种机械零件的碎片。雾气从四面漫上来，脚边的落叶湿了大半。
李叔的声音在侧后方响起：“别碰。”
秦川没回头，手已经缩回，掌心贴着图鉴外壳。他慢慢站直，目光扫过那几根摆放整齐的树枝——角度一致，间距均等，不像是野兽能干出来的事。
李叔走近几步，在他身旁蹲下，捡起一根断枝，翻看上面的焦痕。“这些波波，”他说，“不是自己来的。”
秦川喉咙动了动：“你是说……有人指挥？”
“不止是指挥。”李叔把树枝轻轻放回原地，抬头看他，“它们被编组了。三只一组，前压、侧袭、高空掩护，这是正规训练家才会用的战术。野生宝可梦不会这么打。”
秦川没接话。他想起刚才喷火龙从天而降时，林冠炸裂的瞬间，那些波波的反应太整齐了，连撤退路线都像排练过。
李叔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问：“你刚才喊‘低空扫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词一般只出现在军用训练场？”
秦川一怔。
“我没见过哪个民间训练手册会写这种术语。”李叔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更没见谁能在体力快耗尽的情况下，精准判断出小火龙还能释放几次火焰攻击。”
秦川右手无意识地按了下胸口，图间还隔着衣料发烫。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你还记得火恐龙的进化等级是十六级。”李叔继续说，“知道文柚果能提升特攻属性，知道能量方块的合成比例……这些知识，不是靠碰运气能记住的。很多天王级训练家都得查资料。”
秦川呼吸沉了几分。他知道瞒不过去了。从第一次说出“组合技”开始，就已经埋下了破绽。
“我只是……学得比较杂。”他试着稳住声音。
李叔冷笑了一声，摇头：“杂？你能一眼看出喷火龙尾焰温度异常，是因为体内能量结晶不稳定。那是高级研究员才懂的生理机制。你告诉我，你在哪‘杂’到这种程度？”
秦川沉默。风穿过林间，吹得碎叶在地上打转。远处废墟城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城墙歪斜，像一头趴伏的巨兽。
李叔站起身，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个总带着几分笑意、递给他树果币的老者。他手里多了根短木杖，握得很紧，指节泛白。
“秦川，”他说，“我帮你，是因为你救了小火龙，也因为喷火龙认可你。但我不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着一只稀有宝可梦走进废墟城。”
秦川抬眼：“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李叔声音压低，“我是不信你的知识来源。这个世界没有你说的那些东西。没有‘特攻’‘等级经验’‘技能命中率’。这些东西，不该存在。”
秦川喉头滚动。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每一次脱口而出的专业术语，每一次对战斗节奏的预判，都在把他推向这个时刻。
可他没想到，是李叔第一个察觉。
“你们这个世界……”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确实没有这些。”
李叔眯起眼。
“因为我来自另一个地方。”秦川慢慢说，“在那里，你们的一切……都是游戏。”
“游戏？”李叔皱眉。
“一种模拟系统。”秦川深吸一口气，“人们通过操作角色，收服宝可梦，进行对战，完成冒险。所有机制都被设计成规则——比如进化条件、属性克制、技能消耗……我懂这些，是因为我玩过那种游戏。”
李叔没动，连呼吸都轻了。他盯着秦川，像是在分辨这句话是疯言还是真相。
“游戏……”他喃喃，“你说的是虚构的东西？用来娱乐的？”
“是。”秦川点头，“在我的世界，宝可梦是虚拟的。没人真的见过，也没人能操控它们。但我现在在这里，我知道的一切，都是从那个游戏里学来的。”
林子里静得可怕。雾气缠在树干上，缓缓流动。一只乌鸦掠过头顶，翅膀扑棱声格外刺耳。
李叔忽然上前一步，木杖点地：“那你告诉我，你怎么解释你体内的能量？你右手机关似的发光，图鉴能扫描残留信号，喷火龙对你有本能般的信任——这些也是‘游戏设定’？”
秦川摇头：“我不知道。穿越过来的时候，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但现在……我确实能调动某种力量，虽然很弱。图鉴也不是游戏里的道具，它更像……活的。”
“活的？”李叔声音微颤。
“它会自主记录数据，有时还会提示我危险。”秦川掏出图鉴，屏幕暗着，但边缘有一圈极淡的蓝光在流转，“就像它有自己的意识。”
李叔盯着那抹光，脸色越来越沉。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秦川身后不远处的一块岩石：“那上面的苔藓，是什么属性？”
秦川一愣：“什么？”
“回答我。”李叔语气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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