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向前迈了一步，水流立刻变了方向。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往侧面偏移，脚下的岩层像是活的一样缓缓滑动。图鉴还在掌心发烫，蓝金光线虽然看不见了，但能感觉到它在体内流动，像一条细线牵着他往前走。
他抬起手，把图鉴举到面前。屏幕上的双螺旋纹路转得很慢，三个坐标依旧悬浮在虚空中。第三个点离得最近，就在下方几百米的位置。那里没有探测记录，也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痕迹，可水流却有规律地向下涌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进去。
他闭上眼，把注意力集中在胸口。晶格化的后遗症还在发作，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呼吸变得困难。但他没停下，继续往下沉。
越靠近深处，水压越大。衣服紧贴在身上，每一次移动都像在对抗阻力。耳边开始出现杂音，不是声音，而是记忆的碎片。他看见父母站在实验室里，母亲的手按在控制台上，父亲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时候他还小，躺在培养舱里，眼睛还没睁开。
画面一闪就没了。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四周漆黑，只有图鉴发出微弱的光。他把手贴在胸前，试着调整心跳节奏。刚才那股波动……和雨舞技能的频率很像。
他记起来了。小满说过，乐天河童的族群能力是操控水流节律，它们的战斗方式不是攻击，而是改变环境本身的节奏。现在这片水域的异常流动，根本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残留的技能波纹。
他静下心，让自己的呼吸和水流同步。一次，两次……第三次时，体内的蓝光突然轻轻震了一下。图鉴屏幕闪了闪，显示出一段新的数据流。
前方的黑暗裂开一道缝隙。
他游过去，手指触到了一块竖立的石碑。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文字，但当他的手掌靠近时，水波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型漩涡。漩涡中心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是个高大的身影，头部有一圈环状结构，像是由水凝成的冠。它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一个姿态都在传递信息。秦川听不到声音，但脑海里出现了几个词：“选择……封印……释放……”
他盯着那人影。“你是乐天河童的首领？”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一只手，指向更深的地方。紧接着，周围的景象变了。他看见三十年前的海底祭坛，一群形态奇特的生命体围在金属装置旁，其中一只正将一枚发光胚胎放入容器。那是海皇牙的原始基因样本。
画面切换。这次是父母的身影。母亲输入指令，父亲启动倒计时。他们脸上没有犹豫，只有一种沉重的平静。最后一刻，那只带头的乐天河童主动走进了封印装置，身体化作数据流注入地底。
“你们……早就计划好了？”秦川低声说。
幻象消失了。眼前的首领依然站在原地，但它的轮廓开始模糊。秦川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记忆回放，而是某种意识层面的共鸣。他拿出图鉴，尝试扫描首领的能量频率。
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基因匹配度：99.7%。
他的心跳停了一拍。
这个数值和他自己与原始基因样本的匹配度几乎一致。不是巧合。他体内的晶格化体质，从来就不是偶然变异的结果。从一开始，他就被设计成这样一个节点——连接过去与未来，承载封印与释放之间的平衡。
“所以你们等了三十年？”他说，“等我来完成这个闭环？”
首领缓缓点头。它的嘴唇没动，但一句话直接出现在秦川的意识里：“我们无法自行解除封印。只有当年参与决策者的后代，带着相同的基因印记，才能触发最终协议。”
秦川握紧图鉴。“如果我不来呢？”
“那么一切都会重演。”首领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裂缝会再次打开，改造生命失控，世界重回混乱。而这一次，不会再有人阻止。”
秦川沉默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修复程序完成后系统没有关闭。那三个坐标不是一个任务列表，而是一个循环的起点和终点。他以为自己是在解决问题，其实他一直在走向一个早已设定好的位置。
“你愿意接受吗？”首领问。
“接受什么？你的消失？”
“不是消失。”首领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图鉴表面，“是传承。我们的意识可以脱离实体存在，只要有一个载体愿意承接。你手中的设备，就是最后的容器。”
秦川低头看着图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融合成功，乐天河童整个族群的记忆、知识、意志都将进入他的系统。他也将成为唯一能理解并操作这一切的人。
“有没有别的办法？”他问，“能不能只提取信息，不让你彻底消散？”
首领笑了。那笑容很淡，带着释然。“我们不是工具，也不是资源。我们是文明。文明的存在不在于形式，而在于是否被延续。如果我们必须结束，那就让我们结束在值得信任的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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