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也颓然坐倒,破碎的眼镜滑落到鼻尖。他摘下眼镜,用同样脏污的校服袖子胡乱擦了擦镜片上的灰尘和裂痕,但视野依旧模糊不清。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镜片后的眼神里,那份属于学霸的、惯常的冷静和条理,终于被彻底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取代。
“阿宁,”王浩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冰水里浸过,“这不是恶作剧。”
阿宁茫然地抬起头。
“你看他们的衣服,”王浩指着巷口外走过的行人,“粗麻,兽皮,手工缝补,没有任何现代纺织品的痕迹。他们的房子,”他指向那些歪斜的土坯茅草屋,“纯粹的泥土和草杆结构,没有一块砖,没有一片瓦,更别说水泥和钢筋。还有语言,”他苦笑了一下,声音干涩,“我们完全无法沟通,语法、词汇体系完全不同。还有货币,”他捏了捏裤袋里那几枚无用的硬币,“他们用的是原始金属片……或者别的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他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土和酸腐味的空气,肺部感到一阵刺痛。
“没有摄像机,没有工作人员,没有围观的现代人……最重要的是,我们找不到任何回去的线索,甚至连我们在哪里都不知道。这里的一切……”王浩的目光扫过昏黄的天空,破败的街道,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警惕的行人,最终落回阿宁脸上,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都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害怕。”
他艰难地吐出那个词:“这不是拍戏,也不是什么整蛊游戏。我们……我们可能真的掉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一个……”他搜索着词汇,最终借用了那个老妇人尖叫时烙在他们心头的词,“一个叫‘墟界’的……鬼地方。”
“墟界……”阿宁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上来,比刚才被凶汉追赶时更甚。胃里的饥饿感还在灼烧,但此刻却被一种更庞大、更冰冷的恐惧覆盖了。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手指隔着粗糙的校服布料,死死攥住了裤袋里那块冰冷坚硬的琉璃碎片。它像个沉默的罪魁祸首,又像一个冰冷的锚点,将他牢牢钉在这个陌生而残酷的世界。
巷外的喧嚣似乎远去了,只剩下两个孩子沉重的呼吸和肠胃空虚的鸣叫。昏黄的土黄色天光透过巷口照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投在冰冷肮脏的土墙上。
饥饿,只是这漫长异界生存的第一课。而未知的恐惧,才刚刚开始弥漫。裤袋深处,那枚琉璃碎片在阿宁汗湿的手心,似乎极其微弱地、不易察觉地,轻轻脉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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