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窟的寂静,像一块厚重的铅,压在林泛的心头。
他赢了。
但他感觉自己,输掉了一切。
他躺在冰冷的黑色地面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神魂的撕裂感,灵力的枯竭,身体的疲惫,像三座大山,死死地压着他。他只能转动眼珠,看着不远处昏迷的两个兄弟。
小虎的身体像一具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干尸,皮肤蜡黄,紧紧地贴在骨头上。他身上的肌肉还在微微抽搐,那是神力退去后,经脉和血肉发出的无声哀鸣。
阿明的情况稍好一些,只是单纯的力竭和惊吓过度,但脸色同样苍白得吓人。
林泛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赌赢了。他用小虎的命,赌赢了三人的生机。
可这胜利的滋味,为什么比黄连还要苦涩?
“我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他低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怕看到小虎那副模样,怕看到阿明脸上未干的泪痕。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一拳砸烂这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头颅。
就在这时,那个消失了很久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但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和狂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近乎于……欣赏的平静。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不是一个有趣的玩具。”
猎人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你是一个……疯狂的赌徒。一个敢于跟魔鬼对赌,并且赢了第一局的疯子。”
林泛没有回应。他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最后关头,那股神力会自己退回去,救了你们。”猎人自顾自地说道,“很简单。因为‘玄坛真君’的印记,其核心权柄之一,就是‘守护’。它守护财富,也守护……承载它的‘容器’。小虎虽然被神力侵蚀,但他的身体,已经成为了印记认可的‘容器’。在容器即将彻底毁灭的瞬间,印记的本能被触发了。它选择了自救。”
林泛的心猛地一跳。
容器?
“没错。”猎人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从你把神力嫁接到他身上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了。他成了一个‘神力容器’。一个……潜力无限,但也脆弱不堪的空壳。如果不好好‘调理’,他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猎人话里的威胁,毫不掩饰。
林泛猛地睁开眼,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恨意。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猎人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我只是觉得,跟你这样的疯子玩游戏,直接砸碎棋盘太无趣了。我决定,换一种玩法。”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
林泛愣住了。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给不起。”猎人轻笑一声,“但我现在,对你身上别的东西更感兴趣。我想要……‘使用权’。”
“什么意思?”
“赵公明的印记,现在和你,还有那个小老虎,形成了深度绑定。这很罕见,也很有价值。”猎人解释道,“我不要印记本身,那东西太烫手,我也拿不走。我只想在你需要的时候,或者说,在我需要的时候,你能激活它,让我‘借用’一下它的力量。”
“凭什么?”林泛冷冷地反问。
“凭你兄弟的命。”猎人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凭你现在这个状态,连一只最低等的影兽都打不过。凭这个万魔窟里,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你们在无尽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而我能救他们。”猎人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诱人起来,“我的巢穴里,有‘地心髓’,可以重塑他的经脉,补足他的生机。有‘静神香’,可以稳住那个小家伙的魂魄。当然,还有你需要的……恢复灵力的一切。”
林泛沉默了。
这是一个魔鬼的交易。
用一个未知的风险,去换取一个确定的生机。
他看了一眼小虎,又看了一眼阿明。
他有的选吗?
“我怎么……相信你?”林泛的声音干涩。
“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相信,你除了跟我走,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猎人似乎很满意林泛的反应,“不过,为了表示我的诚意……”
话音刚落,一缕柔和的、带着淡淡草木清香的白光,凭空出现,缓缓地飘向阿明。
那白光笼罩住阿明的身体,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他那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这只是最基础的‘安魂咒’,能让他睡得安稳一点,不至于被噩梦吞噬。”猎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施舍的意味,“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林泛死死地盯着那缕白光,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他缓缓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英灵册上,关于赵公明印记的信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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