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压缩。在极致的紧张和等待中,第二天正午,如期而至。
昏黄的天空依旧压抑,但今日的阳光似乎格外毒辣几分,晒得废墟间的锈蚀金属都散发出一股令人头晕的焦糊味。
窝棚里,陈默最后一次检查了身上的装备。腰间那个用破布包裹的致命小球,怀里那团特制的腥甜饵料,以及那根修复好的鱼竿。他的眼神如同古井深潭,不见丝毫波澜,只有冰封般的冷静。
老布朗站在他身后,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指节发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叹息。
“走。”陈默没有回头,拿起鱼竿,率先走了出去。
两人的脚步踩在滚烫的沙砾和碎骨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越靠近那处约定的巨石水域,空气中的气氛就越是凝滞。仿佛有无形的弦在一点点绷紧,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系统,持续环境扫描。重点监测目标方向生命信号。】
【指令确认。扫描中…半径50米…未发现目标。】
【半径70米…未发现目标。】
【半径100米…检测到四个生命信号!距离:95米!方向:东南!移动速度:较快!模式匹配:鬣狗帮!】
来了!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以更沉重的力量搏动起来。血液流速悄然加快,一股冰冷的战意混合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瞬间涌遍全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状态——那个带着恐惧、忐忑又有一丝贪婪的年轻钓手状态。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上了那块凸向水面的巨石,然后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鱼竿,挂上那特制的饵料,动作甚至刻意显得有些慌张和笨拙。
老布朗跟在他身后,喘着粗气,脸上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完全不用伪装。
就在陈默刚刚甩钩入水,鱼线还在空中微微颤动之时——
“哈哈哈!小子!来得挺准时啊!”
强尼那粗野嚣张的吼声,如同破锣般从废墟拐角处炸响!
紧接着,以他为首的四条身影,再次出现。强尼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期待,那只独眼如同探照灯般,瞬间就锁定了巨石上的陈默,以及他手中那根崭新的鱼竿。
他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好,大概是想着即将到手的大鱼。他身后的三个喽啰也嘻嘻哈哈,那个瘸腿的家伙拄着一根钢筋,眼神怨毒地盯着陈默和老布朗,仿佛随时想扑上来咬一口。
陈默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脸上迅速堆起一个略带讨好和紧张的笑容,声音都有些发飘:“强…强尼哥…您…您来了…”
“少废话!”强尼大手一挥,不耐烦地打断他,几步就走到巨石下方,仰着头,独眼灼灼地盯着水面,“鱼呢?老子要的大鱼呢?别告诉老子屁都没有!”
“有…有影子…”陈默连忙指向那片湍急的漩涡,语气带着“不确定”和“兴奋”,“刚才好像又看到了…比昨天那条还大…就在那漩涡下面…”
“哦?”强尼的独眼瞬间亮得吓人,他舔了舔嘴唇,猛地一挥手,“都他妈给老子精神点!今天要是能搞到大家伙,晚上回去人人有赏!”
喽啰们发出一阵哄笑和怪叫。
强尼又看向陈默,语气带着威胁:“小子,给老子盯紧了!要是敢耍花样…”他拍了拍腰间那根恐怖的狼牙棒,意思不言而喻。
“不敢…不敢…”陈默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寒光。
他再次装模作样地开始“专注”垂钓,每一次提竿、甩竿都显得格外卖力,额头上甚至逼出了细密的汗珠——一部分是装的,一部分是太阳晒的,更多的是精神高度紧绷的真实反应。
老布朗则缩在巨石靠后的地方,身体抖得像个筛子,根本不敢看强尼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面除了漩涡,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强尼的耐心在快速消耗。他脸上的横肉开始耷拉下来,独眼里的烦躁越来越浓。
“妈的!到底有没有?你小子是不是耍老子?”他开始不耐烦地踱步,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像催命的鼓点。
“应…应该有的…”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可能…可能得再等等…或者…得换个更近的角度…”
他说着,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旁边那几个更靠近深水区、地势也更险峻的巨石。那里水流更急,水下阴影重重,看着就令人心悸。
强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独眼眯了一下。
那个瘸腿喽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看了看那片地形复杂的水域,又看了看“焦急”的陈默,忍不住开口:“强尼哥,那地方看着有点邪门啊…要不要…”
“邪门个屁!”强尼正在火头上,直接骂了回去,“有鱼的地方哪不邪门?怕死就滚回去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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