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在李世民面前一步之外站定,这个距离,足以让他清晰地看到李世民脸上每一丝恐惧的抽搐,每一滴混合着雨水、血水和泪水的液体滑落的轨迹。他微微垂下眼睑,以一种绝对的、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这个曾经他最器重、寄予厚望、如今却给他带来最深沉背叛与彻骨痛苦的儿子。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目光如同两座亿万吨重的冰山,缓缓地、无情地压向李世民。
这种沉默的、冰冷的注视,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骂、任何暴跳如雷的咆哮,都更加令人难以承受千万倍。李世民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无比的、布满冰棱的巨手紧紧攥住,不仅停止了跳动,甚至要被捏得爆裂开来!他头皮发麻,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喉咙干涩得如同吞下了烧红的炭火,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打颤,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李渊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明显的力竭后的虚弱与气短,却异常清晰地、如同冰冷的刀锋般,一字一句地传入李世民的耳中,也传入周围所有竖着耳朵、心惊胆战、几乎要窒息的人耳中。
“现在……”
李渊的声音很平缓,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喜怒,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而客观的事实。
“仙神走了。”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最精密也最无情的探针,缓缓地、一寸寸地刺入李世民的眼底,似乎要将他灵魂最深处的每一个角落都探查清楚。
“你倚仗的‘天命’……你听到她最后的话了?” 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探究意味,“她似乎,也没给你留下什么特别的嘱托……甚至,没再多看你一眼?”
这句话,像是一把淬了剧毒、并且烧得通红的匕首,精准无比地狠狠剜在李世民最痛、最脆弱、最不愿被触及的地方!让他身体剧烈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尽,变得如同死人般灰败。
“那么……”
李渊微微向前倾身,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都耗费了他不少气力,带来一阵轻微的摇晃,但他立刻稳住了。就是这个微微倾身的动作,却带给李世民一种如同整个天穹都向他压下来的、无法呼吸的恐怖压迫感。
“告诉朕。”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必须回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终极命令。
“世民。”
当这个名字从李渊口中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调吐出时,李世民猛地浑身一抖,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无尽的罪孽和无法承受的重量,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
李世民挣扎着,扭曲着,用尽了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气力,仿佛在抗拒着扛起万丈巨山,极其缓慢地、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躲闪,游离,如同受惊的老鼠,拼命地想要避开那两道能将他彻底焚毁的冰冷视线。
“看着朕!” 李渊的声音陡然加重了一丝,虽然音量依旧不高,却如同蕴藏着精神冲击的惊雷,直接炸响在李世民的脑海深处!
李世民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枷锁彻底固定,被迫地、绝望地迎上了那双冰冷的、仿佛能看透他过去未来、所有心思与污秽的眸子。
“告诉朕,” 李渊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永冻荒原上吹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仿佛能冻结灵魂,“为什么?”
这三个字,简单到了极点,却重逾千钧!如同三道来自苍穹的终极诘问!
“朕,是你的父亲。” 李渊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心寒齿冷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蕴含着比火山爆发更可怕的力量,“自幼教你读书识字,教你明理做人,教你骑射兵法,为你聘请天下名师,为你铺路搭桥,扫清障碍。朕,可曾有过半点亏待?可曾有过一丝吝啬?”
李世民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血色尽失,想要说什么,辩解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彻底焊死,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朕,是大唐的皇帝。” 李渊继续问道,目光如同冰冷的刻刀,缓慢而残忍地刮过李世民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表情,“你是朕亲封的秦王,是天策上将,开府仪同三司,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荣宠至极!满朝文武,你的权势、你的威望,仅次于朕!朕,可曾猜忌过你?可曾削过你的权?可曾断过你的路?可曾吝啬过给你的赏赐和荣耀?”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记灌注了全部力量的的重锤,狠狠砸在李世民的心上,也砸在周围那些将领的心上。尉迟恭下意识地将头颅埋得更低,不敢再看,内心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你的大哥,” 李渊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提到李建成时,那冰封般的眼底深处,终究还是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深刻的痛楚与悲哀,“他是太子,是储君。或许他忌惮你,打压你,与你争权夺利,兄弟不和。但这皇家之事,兄弟阋墙,古来有之!是朕未能妥善调和,是朕期望你们兄友弟恭却终成奢望,是朕之过。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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