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意思是……”裴寂压抑住心中的惊叹,再次试探着确认,语气已然变得不同。
“朕欲追封建成为‘隐太子’。”李渊不再绕圈子,缓缓说出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仍以亲王礼制,重新择吉地安葬于皇家陵区,但不入帝陵核心,亦不祔享太庙。‘隐’之一字,玄真,你以为如何?”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裴寂。
裴寂闻言,脑中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念头,瞬间完全领会了皇帝那深不可测的意图!不禁在心中拍案叫绝!
妙!太妙了!这个“隐”字,用得简直是神来之笔,精准狠辣到了极点!
首先,它承认了李建成曾经是太子,这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那些依旧心怀故主的东宫旧臣和宗亲,给了他们一个心理上的慰藉和交代,暗示皇帝并未完全否定太子的过去。
其次,它又巧妙地暗示了李建成有“隐晦”的、不可告人的、不光彩的过错,完美地维持了先前诏书定下的基调,并未推翻其罪责。
第三,它向外展示了一种模糊性和皇帝的宽容,显得皇帝宽宏大量,顾念父子亲情,人死罪消,给予了最后的体面,极大地彰显了“仁君”姿态,有利于收拢人心。
重新安葬,但规格低于正常太子,且明确不入帝陵不祔太庙,更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显示了恩典,又划清了界限,表明其罪臣的本质并未改变!
这一手,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用一个虚名,达到了安抚、分化、示恩、维稳多重目的,还将自己置于道德的制高点!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裴寂这一次是真心实意地赞叹出声,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此策高瞻远瞩,仁智兼备,实乃安定社稷之良谋!追封‘隐太子’,既可稍稍平息万贵妃及东宫旧人之悲怨,化解潜在戾气,又可向天下臣民展示陛下胸怀之广阔,不忘骨肉之深情,于稳定朝局,收拢人心,大有裨益!且这‘隐’字之妙,一语双关,意味深长,既可解读为陛下为其隐晦过错存其体面,亦可解读其人生功过暂且隐去不提,留待后人评说!可谓一举数得,臣……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嗯。”李渊对裴寂的反应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既然玄真也认为可行,那此事,便交由你全权去办。拟旨时,措辞要格外谨慎,既要情真意切,体现朕的哀思与宽容,又要字斟句酌,明确其罪责不容抹杀,底线不容触碰。安葬的一应具体事宜,交由太常寺会同宗正寺去办,规格就按……郡王礼再略高一些即可,务必一切从简,不得奢华靡费,更不得兴师动众。”
“臣遵旨!必殚精竭虑,将此事办得稳妥周全!”裴寂立刻躬身领命,脑中已然开始飞速构思诏书的每一个用词,权衡每一处细节。
“还有,”李渊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这道追封的旨意,不必经由中书门下常规流程下发。朕要在下一次常朝之上,由你,当庭宣读。朕,也会亲临朝会。”
裴寂再次心领神会。皇帝这是要亲自登场,将这出“悲悯宽容”的戏码做足,最大化地发挥这个政治姿态的表演效果和震慑效果!要在所有文武百官面前,亲自导演并见证这一“恩典”的降临,从而将影响力扩大到极致!
“臣,明白!”裴寂重重应下。
翌日,常朝。
紫宸殿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肃杀,仿佛空气都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沉重地压在每一位官员的心头。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人人屏息凝神,低眉顺眼,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一丝一毫的异动便会引来不可测的祸事。许多人的目光甚至不敢望向御阶之上,只能盯着自己笏板上的花纹或者脚下的金砖,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揣测。尤其是那些与前太子建成或多或少有些关联的官员,更是如芒在背,冷汗暗生,不知道今日朝会,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当司礼内侍拖长了声音宣布“陛下驾到......”时,所有官员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齐躬身行礼,山呼万岁之声也显得格外谨慎而压抑。
李渊在御座上坐下。他今日显然是经过刻意打扮,并未穿戴正式的冠冕朝服,而是换了一身玄色镶暗金边的常服,脸色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未曾完全恢复的苍白与疲惫,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沉痛与哀戚,仿佛一位真正经历了丧子之痛后强撑病体料理国事的老人。然而,只要稍稍抬眼,触及他那双深邃平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便能感受到那悲戚表情下所隐藏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威严。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几位大臣出列奏报了几件关于漕运、春耕以及地方官吏考核的寻常政务,过程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沉闷,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等待着那未知的靴子落地。
终于,在讨论间隙,李渊的目光看似无意地扫向了文官队列之首的裴寂。
裴寂立刻心领神会,手持玉笏,稳步出列,躬身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他的声音在异常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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