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均田之法。核心在于‘均’字,务求最大程度之公允,首要之务便是抑制豪强兼并,使耕者有其田!具体而言:丁男(二十一至五十九岁)、中男(十六至二十岁),皆为国家授田之对象。所授之田,明确分为‘口分田’与‘永业田’两类。口分田,受田者仅有耕种权,身死之后则需归还官府,另行授受,以保证田土不流失;永业田,则可传之于孙,世代承袭,但亦严禁私自买卖典当,以防变相兼并。授田之具体数额,尚书省需会同户部,派遣干员,详细勘察各州县实际田亩数量、贫瘠程度、人口多寡,务必做到因地制宜,精准授受,力求使民有力可耕,有田可种,绝不能再出现豪强阡陌纵横,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惨状!此外,对于主动开垦荒地者,新垦之地,朝廷应予奖励,可规定数年内减免甚至免除赋税,以鼓励垦荒,增加国朝田亩总数。”
这番话,精准地点明了均田制的核心目的,通过国家权力重新分配土地资源,限制土地兼并,保障相当数量的自耕农存在,从而保证国家稳定的税基、兵源和徭役来源,维护社会结构的稳定。许多出身寒门或真正关心民瘼的官员,如萧瑀、陈叔达等,闻言不禁暗暗颔首,若真能如此执行,确是利国利民之良法。
“其二,租庸调之法。”李渊继续说道,语气沉稳,“此乃与新均田制相匹配、相辅相成之赋役之法,务必简明易行,避免前朝苛捐杂税之弊。‘租’,每丁每年纳粟二石,此为基于田亩征收的实物地租,乃国家粮食之根本;‘调’,随乡土所产,每年纳绢(或绫、絁)二丈、绵三两,或纳布二丈五尺、麻三斤,此为基于农户手工业产出的户调,乃国家布帛来源;‘庸’,每丁每年需为朝廷服徭役二十日。此乃丁男对国家应尽之义务,用于修筑城池、宫苑、道路、水利等公共之役。”
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声音加重了几分,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变通:“然,此‘庸’之制,需有仁政之变通!若当年官府无需其亲身服役,则每丁可每日折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称为‘庸绢’或‘庸布’,以此代替亲身服役!换言之,百姓可纳绢布代役!此制,一可避免徭役过度征发,严重耽误农时,影响田地收成;二可减少胥吏衙役借征发徭役之机,盘剥勒索百姓之积弊!此外,若遇国家大事,官府需加役,亦有规定:加役十五天,免其该年之调;加役三十天,则其该年租、调全免!但加役之日,总数不得超过三十日,以防滥用民力!”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阵极力压抑却仍可听闻的细微骚动与吸气声!以绢布代役!这可是切切实实的德政!以往历朝历代,徭役都是悬在百姓头上的巨斧,往往一去经年,累死、病死者不知凡几,且极易被胥吏层层盘剥,苦不堪言。如今可以缴纳一定数量的绢布来代替亲身服役,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百姓的货币负担,需要他们更多从事家庭手工业,但至少保证了至关重要的农时,保障了人身安全,极大地减少了被胥吏敲诈勒索的机会!而加役免租调的规定,也显得更为合理和人性化,避免了无休止的压榨。
许多官员看向御座之上那身影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其中多了几分真正的惊异与敬佩。这位陛下,并非只知以杀戮和权术立威,于民生经济之道,竟也有如此深远缜密的考量与仁恕之心!这绝非一时兴起的念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治国良策!
“其三,”李渊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将那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压了下去,冰冷的现实感重回大殿,“新制之成败,关键在于执行!纸上法令再完美,若执行不力,终是镜花水月!以往制度非初始不善,然往往坏于吏治腐败,坏于豪强勾结,坏于阳奉阴违!此次新政推行,必须辅以严刑峻法,以铁腕为之护航!朕在此明告天下:凡敢在授田、还田过程中营私舞弊、优亲厚友、侵占民田者;凡敢在征收租、庸、调时额外加码、巧立名目、盘剥百姓、中饱私囊者;凡地方豪强、勋贵宗室,敢倚仗权势,阻挠新政、兼并土地、隐匿田亩人丁者,一经查实,无论其官职大小,背景如何深厚,一律以贪腐渎职、祸乱朝纲、乃至谋逆论处,严惩不贷,绝不姑息!朕,会派遣御史台精锐干员,分赴各道巡察,更会动用百骑司,于暗中查访!尔等,好自为之!”
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严冬的寒风,再次弥漫于庄严的殿堂,让刚刚因仁政而稍感舒缓的群臣瞬间如坠冰窟,冷汗涔涔。所有人都彻底明白了,皇帝这是要将新政的推行,与最铁腕的吏治整顿、以及对既得利益集团的打击紧密结合在一起!谁敢在这件关乎帝国根基的事情上动手脚、扯后腿,绝对会遭到最无情的清算!那日的廷杖,与未来的惩罚相比,恐怕只是儿戏!
“裴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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