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经由罗艺这沙场老将的怒吼,如同灌注了实质的力量,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对岸每一个突厥士兵的心头!
虽然很多底层士卒汉语不佳,但“可汗”、“败了”、“投降”、“死”等关键词还是听得懂的。再加上唐军之前那绝不作伪的狂喜欢呼,以及此刻罗艺那底气十足、斩钉截铁、带着胜利者傲慢的怒吼,数重冲击叠加之下,瞬间让恐慌和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对岸军阵中猛烈炸开、蔓延!
“可汗……真的败了?”
“长生天啊!这怎么可能!”
“但是你看他们……他们不像是在骗人……”
“金狼头纛……纛倒了?”
“我们被抛弃了!我们死定了!”
骚动迅速扩大,从窃窃私语变成了惊慌的呼喊,军纪开始涣散,士兵们下意识地向后缩挤,阵型变得混乱,军官的呵斥声被淹没在恐慌的浪潮中,军心士气,在这一刻,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更让所有突厥人魂飞魄散、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上游河道转弯处,落日最为耀眼的方向,一骑如同撕裂时空的烈焰流星,逆着万丈霞光,以一种超越凡马的速度,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
来骑速度太快,快到视线几乎难以捕捉!转眼间便已冲破光晕,清晰地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truly 单骑匹马,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磅礴气势,如入无人之境!
马,是真正意义上的神骏异常!通体乌黑如最深邃的夜空,唯有四蹄雪白如云,奔跑起来仿佛蹄不沾地,轻盈与力量完美结合,周身肌肉流畅贲张,每一次腾跃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马颈鬃毛飞扬,竟隐隐散发出一股不属于凡间牲畜的、洪荒异兽般的威势!
人,身披玄色为底、金线绣绘龙纹的明光宝铠,夕阳下反射着冷硬而尊贵的光泽。猩红的织锦斗篷在身后拉出长长的、猎猎飞舞的残影,如同奔涌的鲜血与燃烧的火焰。头盔并未佩戴,露出花白的发髻,在疾风中肆意飞扬,更添几分狂放与不羁。面容沉静如同万年寒潭之水,古井无波,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竟隐隐闪烁着令人无法直视的、熔金般的炽烈光芒!那目光所及之处,仿佛能洞穿灵魂,冻结血液!
他手中并无长兵利器,只单手握着一杆粗长的、沾染着暗红血污和泥泞的旗杆。杆顶之上,一面巨大的、曾经象征着突厥汗国无上权威的金色狼头大纛,此刻却如同最卑贱的破布条,被拖拽在地,随着奔马翻滚、撕扯,沾满了泥土、血污和草屑,破烂不堪,边缘已然碎裂,但那狰狞的狼头图案,在此情此景下,却显得无比刺眼,无比震撼!
那旗帜……那是颉利可汗的王旗!是突厥汗权的象征!金狼头纛!
“陛……陛下?!!”罗艺及所有看清来人的唐军将士,无不骇然失色,失声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陛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邠州主持大局、清点战果吗?!还……还带着颉利的王旗?!这……这究竟是……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之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狂热崇拜与自豪!皇帝陛下!竟然在取得空前大胜之后,马不停蹄,单骑直冲这最前沿的对峙之地!这是何等的胆魄!何等的自信!何等的睥睨天下!
李渊一路疾驰,对两岸数万道震惊、恐惧、狂热、敬畏的目光视若无睹,丝毫不停,狂风般冲过河岸唐军阵前,在无数道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注视下,单人独骑,径直冲向渭水河边!
在距离冰冷河水仅有数步之遥的地方,他猛地一收缰绳!乌骓龙驹发出一声痛苦而又兴奋的嘶鸣,前蹄猛然高高扬起,整个马身几乎人立而起,在空中凝滞一瞬,仿佛要踏破这渭水波涛!那一声嘶鸣高亢入云,清越如同龙吟,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力量,瞬间压下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呼喊和流水声!
李渊稳坐于马鞍之上,身形如山岳般稳固。目光如两道实质的金色冷电,穿透百余步波光粼粼的河面,精准无比地锁定在下游方向、刚刚闻讯赶到前线、同样被这骇人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脸色煞白的阿史那社尔身上!
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杆象征着突厥汗权、此刻却如同最屈辱的战利品般被拖行践踏的金狼头纛,运足龙魂之力,声音并不如何声嘶力竭,却如同九天之上传来的神谕,带着无上的威严、冰冷的杀意和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自信,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如同重锤般轰入对岸每一个突厥人的耳中,更是狠狠地砸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阿史那社尔!尔等突厥上下,都给朕看清楚了!”
“此乃尔主颉利之纛!突厥汗国之魂!今已为朕之所获,践于马蹄之下!”
“邠州城外,尔二十万大军,所谓虎狼之师,已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尸骸塞野,泾水为之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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