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的缄默像一堵冰冷的墙,将真相隔绝在外。但亡者的低语,却如同无孔不入的寒气,持续不断地侵蚀着这个家的安宁。大伯母那一声声“帮帮我”的哀求,日夜在小满脑中回荡,让她寝食难安,精神几近崩溃。
秀娥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从活人嘴里问不出,那就去问“下面”的。奶奶留下的手札残页中,提到过一种极其危险的方法——以百年酸汤老卤为引,辅以血脉为契,吟唱古老的《引路歌》,可以在特定的时辰,短暂地打开一条与亡魂沟通的缝隙。
她很清楚其中的风险。打开的缝隙,未必只会引来想要沟通的对象,更可能将其他游荡的、充满恶意的存在一并引入。而且,施术者自身的精神和生命力,也会成为维系这条通道的燃料,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拖入无尽的阴寒之中,或者被强大的怨灵反噬。
但眼下,她们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地母睁眼,恶灵缠身,家族的罪孽如同悬顶之剑,不弄清根源,所有人都得死。
秀娥选在了子时,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刻。她提前收摊,仔细清扫了厨房,在灶台前清理出一片空地。那口深褐色的酸汤老坛被放置在正中央,坛口氤氲着若有若无的白色气息,仿佛活物在呼吸。
建国被秀娥强硬地要求待在卧室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准出来。这个懦弱的男人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劝阻,却在妻子那冰冷决绝的目光下败下阵来,颓然地缩回了房间。
小满则被要求守在厨房门口。“你需要亲眼看着,小满。”秀娥看着女儿,眼神复杂,“我们龙家的女人,迟早都要面对这些。记住你看到的,但无论如何,不要跨进这个圈,也不要回应任何不是你大伯母的声音。”
她在厨房门口和灶台周围,用那特制的、气味刺鼻的黑色酸汤,混合着盐和某种磨碎的草药粉末,画下了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圈,将她和酸汤老坛围在中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深沉,万籁俱寂,连窗外的虫鸣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家里那六个巫毒娃娃,在客厅柜子的阴影里,仿佛也屏住了呼吸。
子时正刻,秀娥深吸一口气,划亮一根火柴,点燃了放在酸汤老坛旁的一盏小油灯,灯油里混入了她自己的几滴鲜血和研磨的朱砂,火焰跳动,散发出昏黄而诡异的光晕。
她拿起那把长柄木勺,伸入老坛,舀起一勺深红色的、翻滚着岁月和无数情感记忆的酸汤,却没有泼洒,而是缓缓地、以一种极其古老的韵律,将酸汤倾倒回坛中。
“呜——依——拉——喏——”
低沉的、婉转的、带着奇异腔调的苗族古歌,从秀娥的喉咙里流淌出来。那不是小满听过的任何一首歌谣,它的音调更加古老、悲凉,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重量,撞击着空气,也撞击着听者的灵魂。这是奶奶手札上记载的《引路歌》,据说能安抚亡魂,也能指引迷途的灵。
随着歌声的持续,厨房里的温度开始明显下降。一股刺骨的阴风不知从何而起,吹得那盏油灯的火焰剧烈摇曳,投下的影子张牙舞爪。酸汤老坛开始发出轻微的“咕嘟”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坛底被惊扰、苏醒。
小满紧紧捂住嘴巴,站在圈外,心脏狂跳。她看到母亲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歌声却没有丝毫中断,反而愈发悠远、空灵。
渐渐地,在那摇曳的灯光和弥漫的酸汤蒸汽中,一些模糊的、扭曲的影子开始浮现。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团的黑色烟雾,在圆圈外围飘荡,试图靠近,却又被那黑色酸汤画出的界限所阻挡,发出无声的嘶嚎。
秀娥对此视若无睹,她紧闭着双眼,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歌声和与某个特定存在的联系上。
“龙秀娥……是你在叫我吗……”
一个幽幽的、带着泣音的女声,突兀地在厨房里响起,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
小满浑身一僵——是大伯母的声音!比之前在床下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加真切!
秀娥的歌声微微一顿,随即变得更加低沉而具有引导性:“嫂子…是我。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走的?”
圆圈内的阴气骤然加重,白色的酸汤蒸汽疯狂涌动,逐渐汇聚成一个模糊的、穿着暗蓝色衣服的女性轮廓。她低着头,长发披散,看不清面容,但那股浓郁的悲伤和怨恨,几乎凝成了实质。
“我…我不是病死的…”大伯母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恐惧,“他们…他们说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关于…关于祖坟…关于那笔…消失的族产…”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在抵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
“是…是谁?”秀娥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是…是…”大伯母的轮廓剧烈地晃动起来,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干扰,“…银元…好多银元…埋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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