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凯多那山峦般的身躯之上,每一块鳞片似乎都在这死寂中紧绷到了极限。
他那双铜铃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天空中那个渺小的黑点,三日三夜,那个男人就像一尊悬空的石像,既不靠近,也不退去,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沉默,审视着他的王国。
这份沉默,比任何战吼都更令人心悸。
第四日的晨曦,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将鬼岛的轮廓染成金色。
也就在这一刻,那尊石像,动了。
迈克的身影如一颗黑色的陨石,撕裂长空,俯冲而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只有双翼陡然展开时带起的尖锐风啸。
下一瞬,黑色的烈焰如潮水般从他翼下喷薄而出,那不是凡火,而是一种能吞噬万物的虚无,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
火焰席卷了整座鬼岛的外围,那片由上万面旌旗组成的“百兽之林”瞬间被点燃。
绣着狰狞兽首图腾的旗帜在黑焰中无声地扭曲、蜷缩,最终化作飞灰,连一丝烟尘都未曾留下。
万旗焚灭,唯独鬼岛中央,那根象征着凯多绝对统治的主旗杆安然无恙。
不,并非安然无恙。
旗杆的顶端,一面崭新的旗帜正迎风招展,它完全由黑色的火焰凝聚而成,形态栩栩如生——一只展翼的狮鹫,双爪之下,踩着一条被硬生生拗断的龙尾。
旗面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而在那跳跃的火焰下方,一行由霸气烙印的文字缓缓浮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三日后,鬼岛无主。”
这不是挑战,是接管的通知。
当鬼岛的黑焰宣告传遍大海时,另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希望的火种也在悄然点燃。
双子岬的灯塔,这座见证了无数海贼梦想起航的古老建筑,成为了第一个“蹈影信仰”的聚集地。
艾琳起初只是想用画笔记录下那个“烧命走路的男人”的背影,可她没想到,越来越多的人循着传闻找来。
有饱受海贼劫掠的渔民,有因不愿同流合污而被迫退役的海军,甚至还有那些被大人物们当作垃圾一样清除掉的海贼后代。
他们不问迈克是谁,只问那个敢于点燃自己生命去照亮黑暗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艾琳没有宣讲任何教义,她只是将一幅幅早已准备好的炭笔画挂在灯塔的内壁上:燃烧的生命命盘,断裂的光之阶梯,以及那片永远指向北方的星图……她还在墙角立起一块巨大的留言石板,任由前来的人书写自己的故事。
短短数日,石板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桩桩件件,皆是血泪。
而在所有冤屈与痛苦的尽头,最常出现的一句话是:“我也想留下名字。”
他们不想再像蝼蚁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他们想让这个世界知道,自己曾经活过。
艾琳看着那块几乎被刻满的石板,终于明白了迈克在做什么。
他点燃的不是战火,而是一种名为“希望”的传染病。
遥远的九蛇岛,波雅·桑蒂从一个伪装成药商的密探手中,接过了一封信。
信中只有一片被烧焦的樱花瓣,花瓣的背面,用极细的针尖刻着一行字:“白衣鬼王已入花都,龙怒而不敢应。”
凯多,在自己的领地,愤怒,却不敢回应。
桑蒂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立刻回到密室,取出一张只有历代女帝才有资格观看的私藏地图。
她用指尖划过和之国的版图,最终在花都中心的位置,重重标记了一颗红点。
随后,她取出一块漆黑的炭化石片,那是当年迈克离开时留下的信物,轻轻压在了红点之上。
当晚,她独自一人潜入训练场,手中握着一把早已锈迹斑斑的训练剑。
她划破地面,再度割开自己的手掌,让鲜血滴落在剑身之上。
这一次,剑身倒映出的不再是模糊的脚印。
一排古老的文字,竟如活物般在血迹中缓缓浮现:
“当狮啸破云,龙泣藏渊,天地易主,凡人登巅。”
桑蒂握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意。
“我不能再等了。”
约定的第三日,决战之时终于到来。
迈克悬浮于鬼岛上空,依旧是那身白衣,却并未拔剑。
他只是缓缓张开双翼,而在他身后,七重巨大的残影如神魔般浮现。
每一尊巨像的轮廓都模糊不清,但手中所持的武器却异常清晰:沾满鱼腥味的渔叉、砍断了刃口的柴刀、生了锈的军刺、只有一半的断剑……全都是最普通、最卑微的亡者遗物。
凯多化作人兽形态,手持狼牙棒,肌肉虬结,霸王色霸气如海啸般蓄势待发。
“你说你是最强生物?”迈克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在他的霸气加持下,清晰地传遍了整座鬼岛,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可你听过这七千三百二十一人的名字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的七重巨像动了。
它们并非直接攻击,而是以一种诡异绝伦的步法——“影踏七劫”,环绕着凯多高速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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