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是熬出来了,可这过程要是写成戏本子,能在青云县茶馆里连唱半个月不带重样的。
头一锅盐结晶那天,整个工棚里挤满了人。赵虎听说老李连盐都能造,把巡防的事交给副手,骑着马就冲到了城北硝土滩。正赶上伙计们小心翼翼地把第一锅结晶盐铲出来,灰黄灰黄的,看着实在不咋地。
"让开让开,让老子尝尝!"赵虎拨开人群,粗壮的手指头直接插进还烫手的盐锅里,拈起一大块就往嘴里塞。
下一刻,这位能在匪窝里杀个七进七出的汉子,整张脸皱成了风干的橘皮。"我操!呸!呸呸呸!"他原地蹦起三尺高,吐得唾沫星子横飞,"老李你他娘的要杀人啊!这比黄连还苦!"
李文渊赶紧把他拽到一边,递过水瓢:"急什么!这是头道盐,杂质多着呢,得再提纯!"
"提纯?咋提?"赵虎灌了整整一瓢水,还在那呲牙咧嘴。
李文渊自己也头疼。手册上说得轻巧——溶解、过滤、再结晶。可真要动手,全是麻烦。
他指挥伙计把粗盐倒回大木桶,加水溶解。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抡着木棍在桶里使劲搅和,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搅了半天,底下一层沙土似的杂质就是化不开。
"加水!再加点水!"李文渊喊道。
水加多了,盐没化完,桶里半桶水半桶沙,稀汤寡水的。
"过滤!赶紧过滤!"
过滤槽是赛鲁班连夜赶工做的,用薄木板钉了个长槽子,底下铺细沙,上面盖三层麻布。四个伙计喊着号子抬起百十斤重的大木桶,晃晃悠悠地往过滤槽里倒。
"慢点慢点!对准了倒!"李文渊紧张地指挥着。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过滤槽正中间的木板应声断裂,卤水混着泥沙"哗啦"一下全泄在了地上,溅了周围人一身。几个抬桶的伙计收势不及,差点一头栽进泥水里。
"他娘的!"李文渊气得直拍大腿,"赛鲁班!你这做的是什么豆腐渣工程!"
赛鲁班憋得满脸通红,吭哧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东家...你说...要快..."
李文渊一肚子火没处发,只能让他重做,这回特别嘱咐:"给老子用厚木板!多加几道撑子!"
过滤的问题还没完全解决,蒸发又闹了笑话。大铁锅就那么几口,卤水却积了不少。李文渊想着加快进度,让伙计们把初步过滤的卤水倒进所有能用的容器里——瓦罐、陶盆、腌菜缸,甚至几个伙计把自己洗脸洗脚的木盆都贡献出来了,在空地上摆了一大片,指望着靠日头晒干。
结果那天下午,老天爷像是故意作对。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乌云密布,一阵邪风卷着沙土呼啸而来,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
"收盐啊!快收盐!"工棚里顿时炸了锅。
伙计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抱着瓦罐往工棚里跑。慌乱中,两个伙计撞在一起,手里的陶盆"咣当"摔得粉碎,卤水混着雨水流了一地。还有个伙计脚下一滑,整个人扑进卤水缸里,成了落汤鸡。
李文渊站在棚子底下,看着外面鸡飞狗跳的场面,心疼得直抽抽。这可都是钱啊!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结晶环节。有一次,李文渊想试试不同的火候对结晶的影响。他亲自盯着锅底,看着白色的晶体慢慢析出,觉得差不多了,就喊撤火。
谁知锅底的余温太高,撤火后温度降得慢,结晶过了头。等伙计拿着铲子去铲盐时,发现盐和锅底死死地粘在了一起,用尽力气也铲不动。
"东家,铲...铲不动啊!"伙计累得满头大汗。
"用柴刀试试!小心别把锅凿穿了!"
几个伙计轮番上阵,拿着柴刀、铁锹对着大锅"叮叮当当"敲了半天,活像一群打铁的。盐是敲下来了,锅底也留下好几个豁口。
"东家,这锅...怕是不能再用了。"伙计捧着满是伤痕的铁锅,哭丧着脸说。
李文渊看着这口花了二两银子买来的大铁锅,心都在滴血。
这样的事几乎天天都在发生。负责烧火的伙计半夜打瞌睡,把锅底烧穿了个洞;过滤的麻布没铺平,泥沙全漏到了干净的卤水里;两个伙计抬着滚烫的盐锅转移,脚下打滑,一锅快要成功的盐直接扣在了地上...
百晓生每次来工棚,都能带回去一箩筐笑话。李文渊听着这些糗事,只能无奈地笑笑。他算是明白了,理论和实践之间,隔着一道天堑。这土法制盐,每个环节都能给你整出点新花样。
不过,笑话归笑话,进步也是实实在在的。赛鲁班改进了过滤槽,用厚实的松木板重新制作,底下加了十字撑,再大的水量也扛得住;伙计们慢慢摸清了火候的窍门,知道什么时候该猛火催结晶,什么时候该文火慢熬;李文渊自己也总结出了一套土法检验标准——看卤水清浊,尝咸淡变化,摸结晶粗细。
半个月折腾下来,产出的盐虽然还是比不上官盐那么雪白细腻,但颜色从灰黄变成了灰白,颗粒也均匀了不少。最关键的是,那要命的苦涩味大大减轻,咸味纯正多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这个系统比我还不靠谱请大家收藏:(m.zjsw.org)这个系统比我还不靠谱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