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清单膝跪地,将选择权连同自己的命运,赤裸裸地摊开在温窈面前。空气凝滞,只剩下窗外城市遥远的嗡鸣和两人沉重交错的呼吸声。温窈握着那封泛黄的遗书和冰冷的U盘,指尖因用力而失去血色。母亲的泪痕墨迹灼烧着她的掌心,父亲临终前的绝望和沈怀山可能沾满鲜血的双手在她脑中疯狂撕扯。复仇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毁。
她看着跪在面前的沈砚清,这个她恨了半生、此刻却将生杀大权交给她的男人。他眼中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沉痛的、近乎废墟般的坦荡,和一种等待最终审判的平静。这种平静,比任何辩解都更具冲击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温窈的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发紧,那句“报警”或“让你父亲偿命”的话在舌尖翻滚,却始终无法脱口而出。她看到沈砚清微微颤抖的指尖,看到他因紧绷而泛白的下颌线,也看到……他眼底深处那一丝极力压抑的、近乎卑微的希冀。
最终,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翻涌的暴戾被一种极致的疲惫和冰冷的清明所取代。她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这些东西,”她晃了晃手中的遗书和U盘,“我先留着。”
沈砚清的心脏猛地一缩,屏住呼吸。
温窈继续道,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沈怀山的罪,我会查清楚。怎么还,什么时候还,由我决定。在那之前,你最好确保他……活着接受审判。” 这等于暂时搁置了私刑复仇,但保留了最终追诉的权利,并将监管沈怀山的责任压在了沈砚清肩上。
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回他身上,锐利如刀:“至于你,沈砚清,你的命,我先记着。从现在起,你活着的每一分钟,都是在为你父亲赎罪。沈氏必须彻底转型,你说的慈善基金,我要看到具体的章程和不可撤销的法律文件。还有,‘观众’……必须揪出来。”
这不是原谅,这是一纸更加残酷的、用余生来履行的契约。它用理性的绳索,暂时捆住了感性的复仇恶魔,也将沈砚清牢牢地绑在了赎罪的十字架上。
沈砚清听懂了。他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混杂着巨大痛苦和感激的光芒。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哽咽:“好。都依你。”
他站起身,因长时间跪地而微微踉跄,却坚持走到她面前,没有试图拥抱或触碰,只是深深地看着她:“谢谢……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温窈别开脸,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目光,将遗书和U盘仔细收好,放回那个紫檀木匣中,锁进了卧室的保险柜。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种虚脱般的无力,靠在柜门上,久久没有动弹。
接下来的日子,一种新的、更加复杂诡异的平衡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他们不再提及那个沉重的早晨,但那份无形的契约却无处不在。沈砚清以惊人的效率和铁腕手段推进着沈氏的“清洗”和转型计划,大量剥离非核心资产,处置涉及历史遗留问题的产业,同时开始筹建以温窈母亲“林婉”命名的慈善基金会,所有流程完全公开透明,接受温窈指定人员的监督。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追查“观众”和苏青女儿下落的事情上,动用了所有明暗渠道,但对方如同人间蒸发,线索屡屡中断。
温窈则搬进了城南那处带桂花树的小院。她没有插手沈氏的具体事务,但沈砚清会将重要的进展和文件副本送给她过目。她多数时间待在院子里,整理父亲留下的笔记和母亲少量的遗物,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源场共振”和过往恩怨的线索,但收获甚微。她也会关注慈善基金的筹备情况,提出一些严格甚至苛刻的要求,沈砚清无一不照办。
两人每周会见面两三次,有时在小院,有时在沈砚清的办公室。见面时,话题围绕着公事、追查的进展,或是简单的生活琐事。气氛谈不上温馨,更像是一种基于契约的、冷静的合作关系。但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沈砚清看她的眼神,褪去了曾经的算计和强势,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和无法掩饰的愧疚。温窈虽然依旧冷淡,但那种尖锐的、时刻准备反击的敌意,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的平静所取代。
媒体关于他们婚姻的喧嚣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对沈氏集团大刀阔斧改革的种种猜测和报道。外界将这解读为沈砚清在妻子影响下的“洗心革面”或是某种高明的危机公关。无人知晓这平静水面下涌动的暗流和那份血淋淋的契约。
一天傍晚,沈砚清来到小院,带了一份厚厚的文件。“基金会的章程和信托结构草案,律师团队审核过了,你看一下。另外……”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异样,“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温窈接过文件,抬头看他:“什么事?”
沈砚清在她对面的藤椅上坐下,夕阳透过桂花树的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们……办一场婚礼吧。”他看着她,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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