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林小七的回答干脆得令人绝望，“我只知道这个名字，以及它运作的……部分逻辑。它似乎是一个横跨多个维度的……自动回收协议。专门搜罗像我们这样，在对抗各种系统过程中产生强烈能量波动、最终失败但具有高分析价值的反抗残响，并将我们投放到……新的试验场。”她指了指脚下，“比如这里，摇篮。”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我们既是失败的案例，也是……被重复利用的实验样本。用来测试不同系统的稳定性，或者观察病毒在不同环境下的变异和适应能力。很讽刺，不是吗？”
X0-17沉默了。巨大的荒谬感压倒了个体的悲伤。他们的人生，他们的痛苦，他们的牺牲和挣扎，在更高层次的存在眼中，竟然只是一组组有待观察和分析的数据？
“那……刚才在旧网里，帮我切断追踪的是你？”他想起那个精准而古老的力量。
林小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我发出的操作指令。但我能接入并短暂干扰摇篮的初级监控网络，依靠的是另一个……老朋友留下的后门程序。”她没有细说是谁，但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忌惮。
“莫克斯和那个醉汉，也是你的人？”
“算是合作者。”林小七纠正道，“锈带里像他们这样，对摇篮充满怨恨、愿意在边缘试探的人不少。我们提供一些……他们需要的技术或信息，他们提供掩护和渠道。各取所需，互不深究。”
她看向X0-17，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现在，该你告诉我了。彼岸花为什么会把你投送过来？你的残响里，带着什么特别的东西？仅仅是反抗意志可不值得它启动一次跨维度打捞。尤其是在这个摇篮系统已经趋于稳定的时间点。”
X0-17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那截断裂的量子铅笔已经不在了。他有什么特别的？除了那些破碎的痛苦记忆和求生的本能，他一无所有。
“我不知道……”他茫然地说，“我醒来就在巷子里，只有这个……”他抬起右手，露出手背上的“17”印记，“……还有，一些混乱的记忆。”
林小七的眉头紧紧皱起：“原生质编码……这不可能只是标记。摇篮早期的生物实验极其疯狂，他们试图制造完美适配其神经网络的活体接口……X系列就是其中最激进也最失败的一批。你的这具身体……”她盯着他，眼神变得无比凝重，“……很可能就是某个X系列实验体的克隆备份。彼岸花选择它，绝非偶然。这个编码，或许本身就是一把钥匙，或者……一个炸弹。”
她的话让X0-17感到一阵寒意。这具陌生的、脆弱的身体，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和危险？
“我们必须弄清楚。”林小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摇篮不是我们经历过的任何系统。它更庞大，更隐蔽，更……温柔地进行着控制和毁灭。它许诺天堂，制造依赖，缓慢地剥离人性中不必要的部分，将人变成它神经网络中温顺的节点。 outright的反抗在这里毫无意义，只会被快速清理。”
她站起身，走到控制室边缘，用手擦开一块观察窗上厚厚的污垢。窗外，是巨大无比、死寂沉沉的Delta-7净化厂核心区域，如同一个被掏空了内脏的钢铁巨兽的尸骸。
“你看，这里就是摇篮光鲜表象下的真实。早期为了快速构建生态圈和镇压反抗，使用了激进的技术，制造了大量的污染和……废料。当这些区域失去利用价值后，就像垃圾一样被废弃、封锁、遗忘。锈带，就是摇篮机体上溃烂流脓的伤疤，是它极力想要掩盖的过去。”
她转过身，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侧脸冰冷的线条：“而我们，X0-17，就是被投放到这伤疤里的病毒。彼岸花想看看，我们这把生锈的、来自其他战场的旧钥匙，能不能撬开摇篮的锁，或者……让它这具看似完美的躯体，感染上致命的炎症。”
她看向他，眼神里燃烧起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火焰，那火焰深处，是X0-17熟悉的、属于林小七的决绝。
“所以，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也许能有机会，给这个该死的、把人类当养料的摇篮，狠狠地捅上一刀。就像我们曾经试图对那个系统做的那样。”
“即使我们只是残响？”X0-17抬起头，声音嘶哑地问。
“即使我们只是残响。”林小七的回答斩钉截铁，“回声，也能在特定的空间里，汇聚成震碎玻璃的轰鸣。”
她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那只手，依旧纤细，却布满了细小的伤痕和长期接触机械留下的薄茧。
“起来。没时间沉浸在过去了。清道夫的巡逻路线虽然绕开了Delta-7核心区，但不会永远安全。我们必须在你被彻底锁定前，给你弄到一个真正的身份，并搞清楚你手上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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