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粘稠的机油味混合着陈年污水的恶臭,如同实体般压迫着感官。暗道近乎垂直,X0-17和林小七几乎是摔落而下,重重砸在下方冰冷潮湿的管道地面上,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头顶上方,来自压缩箱方向的撞击声、切割声以及隐约的能量武器嗡鸣被厚厚的结构层迅速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如同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闷雷。鲍勃那疯狂的、赌上一切的狞笑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走!”林小七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她没有丝毫停顿,挣扎着爬起,拉起因撞击而眼前发黑的X0-17,沿着脚下这条更加宽阔、但同样黑暗压抑的下水道主涵洞向前狂奔。
脚下是没过脚踝的、成分不明的污水,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涵洞顶部不断滴落着冷凝水珠和某些粘稠的液体。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发出磷光的苔藓和真菌,提供了唯一微弱且诡异的光源,映照出管道壁上斑驳的锈蚀和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的古老阀门的轮廓。
X0-17的心脏仍在狂跳,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那个来自外部的、与他体内代码产生共鸣的**同源信号**!它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感知,清晰无比,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同步感**——仿佛另一个自己,正手持猎枪,在身后紧追不舍。
“另一个……和我一样的……”他喘息着,试图向林小七描述这诡异的感觉,话语因奔跑而断断续续。
“感觉到了!”林小七头也不回,声音紧绷,“频率几乎一致!但更……**稳定**,也更**冰冷**!它在主动追踪我们!鲍勃的干扰器效果在减弱!”她晃了晃手腕上那个不断闪烁红光的粗糙金属片。
果然,那种被锁定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如同跗骨之蛆。对方似乎完全不受复杂环境的干扰,正以惊人的效率直线逼近!
“不能直线跑!”林小七猛地扯住X0-17,拐进旁边一条更加狭窄、岔路口极多的辅助管道网络。这里像是迷宫,污水更深,到处是悬挂的废料和坍塌物。
但追猎者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甚至……越来越近!
“分开走!”林小七突然做出决定,语气决绝,“我引开它!你沿着鲍勃说的红色标记去找那个据点!”她指向管道壁上一个几乎被苔藓覆盖的、模糊的红色箭头喷漆。
“不行!”X0-17下意识地反对。让林小七独自面对一个未知的、可能与他一样危险的“同类”猎手?这感觉比面对净室特工更让人心悸。
“这是命令!”林小七猛地推了他一把,力量之大让他踉跄着跌向那条标记通道的深处,“它的目标是你!不是我!只有分开才有一线生机!快走!”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踢翻了一堆堆积的金属废料,制造出巨大的噪音,然后加速逃离!
几乎在她制造出声响的瞬间,X0-17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紧追不舍的同源信号**毫不犹豫**地转向了林小七的方向!速度快得惊人!
它真的被引开了!它的首要目标果然是他!
X0-17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没有时间犹豫,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转身,沿着那条标记着红色箭头的、更加黑暗危险的管道深处踉跄跑去。内心的恐惧和对林小七的担忧疯狂撕扯着他。
红色的标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需要极度仔细才能分辨。管道内部的环境也越来越恶劣,有时需要匍匐爬过狭窄的缝隙,有时需要涉过齐腰深的、散发着致命气味的污水。体内的代码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体能消耗再次开始躁动,手背印记发出持续的、低烧般的温热,像一颗不安的心脏。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时间感和方向感已经完全丧失。直到前方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光亮——不是磷光,而是某种稳定的、昏黄的灯光。
标记指向了一个被厚重防水布遮挡的洞口。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防水布一角,里面是一个稍微干燥一些的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泵站控制室改造的避难所。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劣质酒精和汗味。角落里生着一小堆篝火,上面架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铁罐。几个面目阴沉、带着各种改造痕迹的人正围坐在火堆旁,听到动静,齐刷刷地抬起头,目光警惕而冷漠地射向他。
这里就是鲍勃说的走私者据点?
X0-17僵在门口,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手背上若隐若现的微光在昏黄火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一个脸上有着巨大疤痕、缺了一只耳朵的男人缓缓站起身,手里把玩着一把动力扳手,眼神凶悍地打量着他:“谁让你来的?鲍勃那肥猪呢?”
X0-17喘着气,亮出了那个还在闪烁的临时身份干扰器:“鲍勃……让我们来的……有清洁队和内部安全部队……”
“妈的!”独耳男骂了一句,显然知道这意味着大麻烦,“就你一个?还有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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