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无休止的颠簸。
金属摩擦的尖锐噪音、柴油引擎粗野的咆哮、以及身体随着车辆在冻土上弹跳撞击带来的剧痛,交织成一场永无止境的酷刑。X0-17的意识像浪尖上的小舟,在昏迷与半醒间剧烈摇摆。
寒冷稍稍缓解,被一种闷热、油腻、充满汗臭和金属腥气的空气所取代。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后颈被老爹取样和“星火”传送留下的隐痛,如同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
林小七偶尔会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引擎声淹没,却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神经上。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些粗野的陌生人要将他们带往何方。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车队似乎在爬坡,引擎的嘶吼变得更加吃力。
终于,在一次特别剧烈的撞击后,车队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住。
沉重的金属车门被哗啦一声拉开,刺骨的冷风混合着雪沫猛地灌入,让X0-17打了个激灵,意识清醒了不少。
“出来!磨蹭什么!”粗鲁的呵斥声响起。
几个穿着臃肿皮毛的壮汉探身进来,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拖拽出去。
X0-17踉跄着摔在冰冷的雪地里,刺目的光线让他一时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护住依旧昏迷的林小七。
适应了光线后,他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他们位于一个巨大的、易守难攻的雪山坳口。面前矗立着的,并非想象中原始的部落营地,而是一座由无数废弃车辆、钢板、管道和粗犷焊接技术拼凑而成的钢铁堡垒!
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油罐车被竖起来当成塔楼,上面搭建着了望哨和重机枪位。公交车和货运卡车被推倒相互倚靠,形成倾斜的墙壁,表面覆盖着厚重的装甲板和尖刺。粗大的蒸汽管道如同巨蟒般在建筑间蜿蜒,喷吐着白色的炽热蒸汽,在冰冷空气中凝结成雾。各种口径的炮管和防空机枪从堡垒的每一个缝隙中探出,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堡垒的大门是由两扇巨大的、来自某种重型工程机械的履带板构成,上面布满了弹孔和灼烧的痕迹,此刻正伴随着刺耳的齿轮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
门上,用暗红色的油漆涂画着一个狰狞的图案:一个被齿轮贯穿的骷髅头,下方是交叉的扳手和闪电。
这里就是“钢铁部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柴油、煤烟、熔炼金属的味道,还有一种……属于大量人口聚集产生的、难以形容的生活气息和压迫感。
车队在堡垒居民各种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驶入。那些目光有好奇,有麻木,有警惕,更多的是一种在残酷环境中磨砺出的冷漠和坚韧。男人们大多身材魁梧,带着各种粗糙的改造义体和武器;女人们也同样精悍,眼神锐利;甚至一些半大的孩子,手里都拿着工具或小型武器,脸上看不到天真,只有早熟的戒备。
这是一个完全为生存而存在的、野蛮而高效的战争机器般的聚落。
X0-17和林小七像货物一样被拖拽着,穿过狭窄、堆满杂物、地面油腻湿滑的通道。两旁是各种改造过的居住单元、喧闹的工坊(里面传来锻打金属和切割声)、甚至还有散发着血腥味的屠宰场(处理的似乎是某种巨大的、覆着厚毛的野兽尸体)。
最终,他们被带进一个相对宽敞、由半截地铁车厢改造而成的建筑里。内部点着昏暗的乙炔灯,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草药和伤药的味道。这里似乎是部落的医疗所,或者说……创伤处理站。
几个穿着沾满污渍皮围裙、眼神疲惫的人走了过来,检查了一下他们的状况。
“男的就是脱力、冻伤、有点内出血。女娃麻烦,骨折,失血过多,感染发烧。能活下来算他们命大。”一个看起来像是医师的中年女人快速说道,声音沙哑,“扔那边角落铺位上。给她用点‘苦根粉’退烧,骨头……等长老发话再说。”
他们被粗暴地扔在两张坚硬的、铺着脏兮兮兽皮的石板床上。有人给林小七灌下了一种墨绿色的、气味刺鼻的药液。她无意识地吞咽着,眉头痛苦地皱起。
X0-17挣扎着想去看她,却被一个壮汉不耐烦地推了回去:“老实呆着!长老没发话前,你们哪儿也不能去!”
沉重的铁链锁住了他的脚踝,连接在石床腿上。
屈辱和无力感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保存体力,仔细观察着周围。
这里的人似乎对“摇篮”极度警惕甚至仇恨(从之前车上那些人的反应可知),但科技水平明显落后,更加依赖机械和实弹武器,改造技术也显得粗糙实用。他们有自己的规则和等级制度,那个“长老”似乎拥有很高权威。
那个长老……他为什么对自己手上的印记反应那么大?“古老血脉的回响”又是什么意思?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林小七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X0-17体内的纳米药剂效果早已消失,寒冷和虚弱再次袭来,他只能依靠意志和那一点点残存的代码余温硬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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