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死死锁住李薇的眼睛,仿佛要用目光在她脸上烙下一个无形的封条:“当……当没看见!行不行?为了这个家……为了强子……为了妞妞……” 她甚至提起了孙女的名字,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胁迫意味。
李薇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的轰鸣。那襁褓、刘老拐、婆婆扭曲的脸、二十年……巨大的冲击让她无法思考,只有本能驱使着她。看着婆婆那张被雨水冲刷得毫无血色、只剩下恐惧和哀求的脸,看着那个被死死护住的神秘襁褓,一种混杂着恐惧、怜悯和巨大不安的情绪攫住了她。
她再次,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张桂芳死死盯着她,似乎在确认她点头的诚意。几秒钟后,她猛地转身,把那个深色的襁褓更紧地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不再看李薇一眼,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雨幕,朝着家的方向仓惶奔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里。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李薇单薄的身体,她站在原地,浑身湿透,像个被遗弃的木偶。怀里的空木桶沉重地坠着,提醒着她最初的来意。她茫然地站了很久,直到一个激灵,才想起自己是来打水的。她挪到老井边,木然地摇动辘轳,冰凉的井水灌满了木桶。当她拖着沉重的水桶和更加沉重的心事,一步一滑地回到家门口时,堂屋的油灯已经熄了,一片死寂。只有婆婆房里,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但旋即被更响的雨声吞没。
李薇轻手轻脚地把水桶放在灶房门口,如同卸下千斤重担。她摸黑回到自己和小妞妞睡的那间冰冷的偏房。女儿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薄被里,睡梦中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李薇在黑暗中脱掉湿透冰冷的外衣,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战。她爬上冰冷的土炕,将女儿滚烫的小身体紧紧搂在怀里,试图汲取一点微弱的暖意,也试图用孩子的体温驱散自己心中那彻骨的寒意和无边的恐惧。
黑暗中,婆婆那句带着哭腔的哀求,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反复回响:“二十年了……我守了它……二十年……” 那个被雨水浸透的、深色的襁褓轮廓,在眼前挥之不去。她打了个寒噤,把脸埋进女儿带着奶香又混着药味的颈窝,更深地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和这深不见底的秘密一同藏匿。
这一夜,注定无眠。窗外,暴雨依旧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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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磨盘上碾过的糙米,粗糙、沉闷,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磨坊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被李薇死死地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如同埋下了一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她不敢看婆婆张桂芳的眼睛,那双细长的、刻薄的眼睛里,似乎总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更深的戒备。她变得更加沉默,像一头拉磨的牲口,只知道低头干活,喂猪、劈柴、下地、做饭,用繁重的体力劳动来麻木自己惊悸的神经。
只有抱着咳得小脸通红的妞妞时,李薇眼中才会短暂地流露出一丝活气。女儿断续的、带着痰音的咳嗽,像钝刀子割着她的心。她偷偷攒下自己那份少得可怜的伙食里的一点点细粮,熬成稀薄的米汤喂给女儿,指望着这点营养能帮孩子熬过去。可那咳嗽,如同跗骨之蛆,缠着妞妞日渐瘦弱的小身体。
这天晌午,毒日头炙烤着李家坳,空气闷热得没有一丝风。李薇正蹲在院子里的阴凉处,用小石臼吃力地捣着从后山采来的几味止咳的草药叶子,额角的汗珠混着草药绿色的汁液往下淌。妞妞蔫蔫地靠在她腿边,小脸烧得通红。
堂屋的门帘“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掀开。张桂芳板着一张脸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她径直走到李薇面前,把信封往地上一丢,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慢。
“喏,强子寄钱回来了。” 她的声音平板,听不出喜怒。
李薇捣药的手一顿,心跳漏了一拍。她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沾满草汁的手,有些急切地捡起那个沾了点泥的信封。信封很薄。她抖着手撕开封口,里面只有一张折起来的信纸和两张薄薄的纸币。她先抽出那两张钱——一张五块,一张一块,总共六块钱。李薇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窟。上个月张强信里说,工头结了工钱,他寄了十五块回来!这数目,他每次写信都会提的!
她慌忙展开那张薄薄的信纸。信是张强写的,字迹依旧歪扭,但透着疲惫:“媳妇,这个月活计紧,工钱压了些,只凑出六块寄回。你和妞妞在家别太省,该花就花点。等我下月多干点……” 信不长,语气里带着无奈和安抚。
六块?只寄了六块?李薇的手指死死捏着那两张轻飘飘的纸币,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猛地冲上头顶!张强在信里明明说了寄十五块!这钱,是妞妞的救命钱啊!镇上卫生所,就算赤脚医生刘老拐说的药,也得几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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