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沈山河,河山的山,河,河山的河……这是我,自已做的。”
沈山河平生第一次这么紧张,比初中英语老师叫他进办公室背课文还紧张。
“你自己做的?”
女孩满脸的惊叹,忍不住把脸伸到沈山河眼前瞪大了双眼,忽闪忽闪的长长睫毛划过男孩平静的心湖,激起骇浪滔天。
“嗯。”
沈山河用鼻子轻哼一声赶紧低下头装做看手中的盒子,心头养了十六年的小鹿发疯乱撞,张开嘴,一句“我也给你做一个。”差点脱口而出,又怕唐突了佳人,被人拒绝,赶紧闭上。
教室后门"哐当"撞在墙上,有同学抱着篮球嘻嘻哈哈走进了教室。沈山河趁机把椅子往后挪了半寸,帆布书包里传来细微的响动——那是他偷偷带来的凿子,此刻正贴着他的大腿外侧在黑暗里沉默地发烫。
沈山河的高中生活,就这样华丽丽的开启了。此时的沈山河,无比的庆幸自己会做木工,他比任何时候都相信木工手艺能为自己创造美好的生活。
……
情不知何所起,一网罩住了少年。自那以后,阳光是明媚的,空气是清新的,时间是美妙的,生活是五颜六色的,就连地上的狗屎——地上没有狗屎,要是有,他认为那应该也是香的。
******
学校后山的老槐树皮皴裂如龟甲,沈山河蜷在虬结的树根间,指甲缝里嵌着褐色的树胶。木工用的凿子在掌心转出冷光,刀刃抵住树干时发出细碎的呻吟,木屑簌簌落在衣服上。远处教学楼传来模糊的课间操音乐,他却在树皮上刻着苏瑶的名字。刻好后,发一阵呆,然后又削掉,再刻,再削……
“少年不识愁滋味。”但少年的心真的很苦恼。
“老师点名了。”
沾着树叶的运动鞋突然踩碎满地光斑,苏瑶逆光站着,阳光披在肩上,马尾晃动在脑后,外套松垮垮系在腰间,手里攥着根树枝,绷着笑脸敲了敲沈山河的脑袋,责怪道:
“干嘛逃课?”
而今的苏瑶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优等生,是同学们眼里的“班花”,家庭优越,活泼亮丽,落落大方,身后常年跟着一群嗡嗡叫的蜜蜂。而沈山河,大山里面的愣头青,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到了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样貌。学习成绩呢?原来就英语一窍不通,现在又加了一门政治,他实在缺乏那个头脑。还有一科扯后腿的课目——化学。他总是搞不清什么原子分子什么化学反应,连个元素周期表都背不下。他只知道阴阳相生,五行相克,天干配地支六十年一甲子。想起初中,他现在明白了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惜,少年的世界与众不同,他只用三年就从河东到河西转了个来回。
人生如梦啊!他这么快就被打出原形,被打入尘埃。
如果说初中的时候沈山河尚可以用学习成绩支撑起少年高傲的头颅的话,那现在他的支柱断了,而小时候种下的老辈子给他的那种呼风唤雨的梦想早已被老师这些年所教的知识一点点的生生磨灭掉了,他引以为傲的木工手艺更为他们添了笑点,背实了乡下人的标签。
他凭什么去翻盘?上学这条路他真的不熟悉,真的走得战战兢兢。
叛逆中的少年就这样放飞了自我,破罐子破摔了,而这更助长了城里那帮公子少爷们那鄙视的眼光,甚至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英语老师口里说出“乡里猛猛”这么个词。这让他彻底厌恶了英语,考试时就靠祖师爷传下来的绝技——掐指一算,管他三七二十一就写个二十八。
沈山河指节绷紧,刀刃在树皮上划出突兀的裂痕:
"原本的重点班优等生也逃课?"
苏瑶看着他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恨铁不成钢,抢过他手中的凿刀狠狠一甩,把他那把凿刀甩进了草丛,金属的刀身撞上石块的脆响惊飞了树冠里筑巢的灰喜鹊。
少女盘腿坐在三米外的断桩上,手中的树枝抽打着草丛,
"上周英语周测,你交的白卷。你真的要放弃吗?其实你真的好优秀的,语文比谁都强,偏科真的不要紧的……”
少女的心有崇拜,有惋惜,有担心,有失落……
可惜叛逆的少年被关在自己的世界里,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山风掠过耳际,带过来大山草木的清新空气。沈山河突然抓起石块猛砸树干,昨夜的雨珠混着陈年树汁溅在颧骨上。
"你们城里人的题库里,有教怎么在山洪里刨出房梁吗?"
他喘着气摊开手掌,那道横贯掌心的旧疤正在渗血,
"还是教怎么用墨斗线在棺材板上弹直线?"
苏瑶挥舞树枝的手顿了顿。二十步开外的围墙豁口处,几个男生翻墙带起的尘烟正在消散。她忽然把树枝往地上用力一抽。
"教导主任往实验楼去了。"
她起身拍掉裙摆的草屑,声音轻得像山顶飘过的碎云,
"下午化学课要做镁条燃烧实验——那种刺眼的白光,比山洪好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醉梦瑶请大家收藏:(m.zjsw.org)醉梦瑶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