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程,水一程,
心向榆关那衅行,深夜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这是沈山河上学时学过的一首词,曾经他没有太多的感觉,而今,他觉得纳兰性德就是照着他眼下的境遇写的。
转眼间离家个把月了,从开始的夏日炎炎到现在已有习习凉风了。以前离家在学校最多也就一个月回家一次,而且学校里最不缺轻舞飞扬的身影,欢歌笑语的同学,尤其是有挤满他整个身心的人,所以,他快乐他留恋。
只而今雾霭像块潮湿的裹尸布缠在山腰上。沈山河的解放鞋踩过碎石一滑,脚指头终于挤破了那个小洞钻了出来。肩上的眼见的又红又肿了,从开始的火辣辣的疼到现在都麻木了。这是今天沈山河翻越的第三座山头,鞋底裂开的豁口里渗着血丝,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枯树在雾中伸展枝桠,像无数僵死的鬼手。他扶着树干喘息,喉间泛起铁锈味。
山风掠过耳际,忽然送来几声鸦鸣。他抬头望见黑羽掠过灰白的天,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清晨。父亲握着刻刀教他在樟木上雕花,刀锋游走时木屑打着旋儿飘落,在晨光里像是金色的雪。那时工具箱的铜扣还亮得能照见人影,不像现在爬满铜绿,开合时总发出垂死的吱呀声。
右手拇指的茧子又裂开了。血珠滚落在岩石的凹槽里,凝成暗红的琥珀。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摸向腰间干瘪的粮袋,指尖只触到些玉米饼的碎渣。那还是昨天路过一个村庄时跟一个大婶买的。
昨晚他平生第二次露宿山野,不是太冷,也不是害怕,他只是想起第一次时他怀里的人儿。他惊恐的发现,她的身影开始模糊了,那一刻,他心如刀绞,彻夜未眠。他拼命的要想起她的一点一滴,一分一秒,拼命的要深深的刻入脑海,甚至,他差点没忍住去拿了刻刀把她的名字刻进骨头里。
转过山坳时,雾突然浓得化不开。他踉跄着踢到块青石,工具箱猛地一晃。铜扣弹开的刹那,墨斗骨碌碌滚进草丛,墨线在岩石上拖出蜿蜒的黑痕,像条僵死的蛇。他跪在湿冷的苔藓上摸索,忽然摸到半截木簪——是暑假等通知的时候给苏瑶刻的礼物,雕着她喜欢的芙蓉花,但在那一晚,除了紧紧地抱着她,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山风卷着腐叶扑在脸上。远处传来闷雷,空气里浮动着土腥气。沈山河扶着岩壁起身,发现前方山路消失在浓雾里。工具箱的搭扣坏了,他解下外衫捆住箱体,粗麻布料摩擦着渗血的肩膀。有水滴落在后颈,不知是雾是雨。
当那只山雀掠过雾霭时,他正站在悬崖边的歪脖子松旁。灰羽小鸟停在枝头,黑豆似的眼珠盯着他工具箱里散落的木屑。沈山河忽然想起母亲总说山雀是引魂的,握着刻刀的手微微发抖。工具箱突然倾斜,木尺滑出差点坠入深渊。
浓雾深处隐约现出屋脊的轮廓。沈山河抹了把脸上的水汽,分不清是汗是雾。工具箱的裂缝里夹杂着的几缕刨花,被山风卷着飘向深谷,像撒向幽冥的纸钱。他望着掌心开裂的茧纹,突然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呜咽,混在渐起的山雨中,很快被林涛吞灭。
这天,对沈山河来说又是崩溃的一天,但他好像有点习惯了。或许是老天终于开眼了,或许是还想多玩几次。反正不管怎样,暂时的转机来了。
当沈山河狼狈不堪的出现在村子里时,他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大家伙儿纷纷前来打探是怎么回事。当知道他是一个出来找活的木匠时,便一起起哄着叫其中一个大婶把他领回去。因为她曾跟人说过要找个木匠给她女儿置办一套嫁妆。
嫁妆,这个字眼如刺入沈山河心头的一把刀,让他瞬间恍惚,脑海里波涛如怒,翻腃起无数词句:
“若浮生有岸,我当裁星河为聘书,熔落日作金步摇,绣百重鲛绡系同心,簪你鬓边雪、眉上烟、眼底春。可能拾取这枚红豆,种在卿之云鬓,待春来发相思千树。”
"若光阴可绾,我借瑶台琼蕊编合欢轿,取流云裁却扇诗,唤十二玉楼鸾镜照红妆。可能结取同心缕,系在长生殿角,任它八万四千轮明月缺而复圆?"
“唉……”
沈山河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但愿未来可期!……”
泪蓄在心底,生活依旧得继续,此去无关风月。
沈山河终是随大婶去了。
婚嫁,乃女子一生头等大事,自古慎之又慎。首先当然是人了,若眼前人即是心上人那自是再欣悦不过了的。那么接下来就轮到嫁妆了。
所?谓“十里红妆”,在古代,是女方出嫁时所带的豪华嫁妆,象征着女方家族的地位和财富。嫁妆可以是一生当中需用到的任何物品,小到衣服鞋子、锅碗瓢盆,大到金银珠宝、山田土地等任何东西甚至包括棺材,表示娘家人对女人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一应全包。也反映了古代女性在婚姻中的卑微地位,因为婚后女性需要依靠娘家的扶持,需要依靠嫁妆来换取夫家的一点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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