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佑把车停在市委大楼地下车库,电梯上升时盯着数字一层层跳。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孙连城发来的消息:【省厅通知,专项资金预拨八千万,文件正在走签章流程】。
他没回。手指滑过屏幕,点开柳小叶刚传来的加密文档——U盘内容解密报告。
技术科出具的结论很明确:
高育良与赵立春会面记录属实,但无通话内容,未发现资金往来或指令性批示。
全程合规留痕,经得起任何复查。
他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内袋。电梯门开,走廊尽头会议室的灯已经亮了。
省委常委会今天开视频联席会议,京州市委设分会场。
祁天佑推门进去时,投影幕布上正播放三季度经济数据图表。
环保指标那一栏,PM2.5同比下降27%的红色箭头格外醒目。
“讲真,这个降幅有点吓人。”一位常委开口,“地方压力不小吧?企业停工停产,GDP怎么扛得住?”
没人接话。气氛一下子沉下来。
祁天佑坐在后排没动。他知道这是冲着他来的。
南区工业园整顿、新光化工查封、瑞龙系企业资金链断裂……
这些事像一根根线,全绕在他身上。现在有人要借着“稳定”两个字,把他钉在冒进的靶子上。
主持会议的是省委书记。
他扫了一眼全场,说:“汉东不能只看增速,也得看质量。
京州那边动静大,但数据摆在这儿。利润反升11.6%,说明什么?”
没人回答。
这时,主位传来一个声音:“说明环保不是负担,是倒逼产业升级的开关。”
是高育良。
祁天佑抬起了头。
镜头切到省委主会场,高育良坐在长桌一侧,手里拿着一份材料。
他抬头看了眼摄像头,语气平稳:“我昨天去了趟京州南区,看了三家整改后的企业。
设备更新了,能耗降了,订单反而多了。
有个老板跟我说,以前靠偷排省钱,现在靠节能赚钱。”
他顿了顿,翻开下一页:“这说明,只要政策给到位,企业愿意转。
怕的不是严管,怕的是没方向。”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有常委问:“可这么搞,会不会形成‘京州特例’?
其他地市跟不上,差距拉大怎么办?”
高育良笑了下:“改革本来就要试点。没有先行者,哪来后来人?”
他说完站起身,走到投影前,指着京州地图:“建议将京州列为全省绿色转型综合改革试验区。
财政专项支持,土地审批权限下放,重点项目绿色通道。
政策要继续倾斜,资源要往实干的地方走。”
全场静了几秒。
省委书记点头:“这个提议值得研究。
京州的做法,确实走出了一条新路。”
祁天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一行字:
规则是用来打破的,前提是有人替你顶住风。
他知道,这一关过了。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孙连城发来第二条消息:
【环保局刚接到省厅电话,资金文件已签发,明天上午送达】。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听见高育良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到执行,我想提一个人。”
镜头微微晃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祁天佑同志。”高育良看着摄像头,语气坚定,
“他敢担责,能落地。这种干部,不该被质疑,该被支持。”
会议室里有人交换眼神。有人皱眉,也有人轻轻点头。
高育良最后说:“改革总要有先行者。我看他就是合适的操盘手。”
话音落下的瞬间,祁天佑站了起来。
他走到分会场前方,面对大屏幕,对着全省最高决策层,深深鞠了一躬。
“定不负期望。”
六个字,声音不大,但通过扩音系统传得很远。
会议结束前五分钟,省委书记拍板:
原则同意京州试点方案,具体细则由发改委牵头拟定,一周内出台。
散会后,其他领导陆续离开。
祁天佑没走,站在原地等信号切断。屏幕黑下来的那一刻,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办公室门被推开时,他正在翻那份刚打印出来的资金批复文件。
孙连城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档案袋。
“省厅特快专递送来的。”他说,“八千万,用途写的是‘生态环境综合治理与产业转型升级引导资金’。”
祁天佑接过文件,逐页查看。
盖章齐全,签字完整,流程无可挑剔。
“你导师这次真是豁出去了。”孙连城坐下,喝了口茶,“当着那么多常委的面力挺你,等于公开站队。”
祁天佑没说话。
他知道高育良这一表态的代价。
赵家虽倒,余威尚存。
一个“可疑时间表”还在纪检档案里挂着,随时可能被人拿出来做文章。
但他更清楚,这是最好的应对方式——不躲、不避、不解释,直接把问题变成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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