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一日重过一日,庭院里的梧桐叶片几乎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倔强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夏挽在臧雪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今天她要去见张燕子,毕竟她们都是从六里坡观音庙里出来的姐妹,她终究还是没抵过心底的那份柔软。
院子门口,叶微冉和李青青都在等着自己,“夏姐姐,我刚从六里坡回来,这次就不用总回去了。”
“好。”夏挽拉着李青青的手,又看向叶微冉笑了笑。
三人一同进了院子内,而王护卫则是像门神一般守在了门口。
不过月余,张燕子整个人像是被骤然抽干了水分的枯草,迅速地萎顿下去。
原本已经再次养起丰腴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眼窝下一片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没有一丝血色。
她身上那件半旧不新的藕色夹袄,如今穿在身上也显得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唯有那双眼睛,因为极致的焦虑和恐惧,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火焰。
夏挽穿着月白色的家常襦裙,外罩一件银狐坎肩,墨发松松挽起,仅簪一支素玉簪子,气色红润,宽大的衣服并没有凸显出腹部的明显,反而是多了几分娴静与淡然。
李青青从始至终都搀扶着夏挽,如果不是李青青是女子,恐怕都会以为夏挽的孩子是李青青的。
夏挽刚坐在一张椅子上,
张燕子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踉跄着扑到夏挽身前,“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声音嘶哑破碎:
“夏妹妹!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佩佩!救救她啊!”
夏挽目光落在脚下这个几乎蜷缩成一团的妇人身上,心里已经明白了,张燕子之所以闭口不言,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佩佩’。
她心中轻轻一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燕子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佩佩······是王首辅家的?”
叶微冉在一旁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张燕子猛地挥开。
她抬起头,泪水早已糊了满脸,混合着灰尘,显得格外狼狈。
“是!是我的佩佩!王首辅他······他通敌叛国,罪该万死!可是佩佩是无辜的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才十二岁!她不能跟着一起死啊!”
夏挽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
当初在观音庙,她将她们几人带出来,帮她们安置生活,带着她们一起赚钱,甚至想办法帮她们拿回户籍或者卖身契。她自问待她们不薄,提供了庇护,给予了新生。
但是一个多月前,她来找过她,给过她机会,可张燕子,终究还是选择了隐瞒。
“燕子姐姐。”
夏挽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我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你再好好想想。这一个多月过去了,你从未提及佩佩。”
张燕子浑身一颤,夏挽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了她最心虚、最后悔的地方。
她不敢说啊!她生怕泄露了半点与王家相关的信息,会给女儿带来灭顶之灾,也会让自己再度坠入深渊。她以为将那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就能换来母女各自的平安。
“我······我不敢······夏妹妹,我当时不敢说啊!”
张燕子涕泪横流,双手死死抓住榻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若是说了,不但我自己活不成,我的佩佩也······”
她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积压了十年的恐惧、屈辱和痛苦,在这一刻决堤般涌出。她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开始讲述那段被她深埋的、不堪回首的过往。
“我原本······只是王家一个不起眼的丫鬟······后来,后来被老爷······王首辅看中,收了房······”
她的声音低哑,带着难堪的涩意,“生了佩佩后,我身材发福,不得喜欢了,倒也清净······只盼着佩佩能平安长大······”
“可是······可是那天晚上,佩佩发了高烧,烧得浑身滚烫,说胡话······我身边连个能使唤的小丫头都没有,我心急如焚,只能自己抱着她,连夜出了院子去找府医······”
夜色,寒风,怀抱着滚烫女儿的无助母亲。那画面在张燕子的叙述中渐渐清晰,夏挽沉默地听着。
“就在那条僻静的小路上······我撞到了一个人······”张燕子的声音开始剧烈地颤抖,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身形很高大······我以为是府里的护卫或者哪个管事······我还奇怪他怎么那么晚还在内院晃荡······”
“可我没想到······没想到他······”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脸上血色尽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夜晚,“第二天,我就被夫人身边的嬷嬷叫走了,说是夫人有事吩咐······然后······然后我就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那个男人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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