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雪后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平澜院的地面上洒下清冷的光辉。
夏挽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复浮现新城长公主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和话语。
"真可惜,我看不到他出生了。"
这句话像一根细刺,扎在心头,带来隐隐的不安。
直到后半夜,她才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皇宫永寿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临安长公主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指尖的玳瑁护甲,对座上贤太后阴沉的脸色视若无睹。
殿内只闻烛火噼啪,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那个名叫夏挽的女人,你离她远些。"
贤太后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早在夏挽出现在女儿身边时,贤太后就已派人将她查了个底朝天。
此刻,关于夏挽的一切,从她夫君李敬德投靠窦家的过往,到她如今身怀六甲的现状,都详详细细地摊在太后的案头。
临安长公主缓缓放下手,语气平淡却坚定。
"不可能。她可是我的钱串子。"
"啪!"的一声,贤太后将手中的佛珠重重拍在案上。
"夏挽的丈夫李敬德投了窦家!凡是和窦家有关的人,哀家都不喜。临安,你要听话。"
临安长公主抬起头,目光直直迎向母亲:"母后这是在命令我?"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也可以。"
贤太后闭上眼,避开了女儿的视线。
"呵呵···"
临安长公主发出一声冷笑,"母后,您变了。自从窦母后去了后,您愈发的固执己见。"
她站起身,宽大的衣袖拂过座椅,带起一阵微风。
"混账!"
贤太后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你可是哀家亲生的,就是这么和哀家说话的吗?"
"正因为是您亲生的,就必须要事事听从吗?"
临安长公主的声音微微发颤,"母后,我是一个人,不是您手中的提线木偶。
您知道皇兄忌惮外戚,不愿再纳舅舅家的表妹,所以就非要让我嫁给表哥?
凭什么我要为了母后娘家的荣耀,牺牲自己的一辈子?我不喜欢表哥,永远也不会嫁给他!"
这一记耳光来得又快又狠,临安长公主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白皙的面颊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母后,这是您第一次打我。"
临安长公主闭着眼,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哽咽。
心底最后一丝期待,随着这一巴掌彻底碎裂。
她的母后,终究还是选择了家族。
贤太后看着女儿脸上的红痕,心头掠过一丝悔意,但太后的威严让她不可能低头认错。
"若不是哀家,现在要去羌族和亲的就是你!嫁给你表哥有什么不好?他玉树临风,哪里配不上你?"
贤太后蹙着眉,语气中满是不解与恼怒。
在她看来,自己的侄子自然是千好万好,与女儿更是天作之合。
临安长公主苦涩地笑了。
"窦母后在时,无论我受多少委屈,您都要我忍。
长安姐姐欺负我,我只能咬牙忍着,因为您说我们没有反抗的资本。
这一忍,就是二十年。"
她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如今窦母后不在了,您又要开始摆布我的人生,要我按照您的安排活下去。
母后,我只想自己做主,为什么您就不能成全我呢?
您这样霸道,与当年的窦母后又有何区别?"
"住口!"
贤太后像是被踩到痛处,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不许你再提那个女人!哀家和那个女人不一样!"
贤太后嘶吼着,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拿来与窦太后相提并论。
临安长公主看着母亲狰狞的模样,心底涌起深深的失望。
权力真的能这么快改变一个人吗?还是说,这才是母后本来的面目?
"母后,其实我挺羡慕新城妹妹的。"
临安长公主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她虽然过得苦,但至少真心爱她的人,从未想过利用她。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介意去和亲。"
贤太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你···"
她始终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女儿好,为何女儿竟会如此反抗她。
就在贤太后准备采取更强硬的手段时,永寿宫外传来心腹嬷嬷的声音。
"太后娘娘,圣上请临安长公主去乾正殿。"
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一滞。
临安长公主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看着瘫坐在椅上的母亲,语气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母后,我是绝不会嫁给表哥的。皇兄传召,女儿告退。"
贤太后望着女儿决绝离去的背影,猛地将案上的茶具全部扫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在永寿宫内回荡,如同这对母女之间再也无法弥合的裂痕。
当临安长公主踏入乾正殿时,殿内明亮的烛光将她脸上的红痕照得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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