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吧大人?这穿着破烂,又无名无姓被丢在乱葬岗,都当流民处理了……”他显然觉得凌析在信口开河。
但那位“大人”并没有理会衙役的辩解,他的视线终于从凌析脸上,移到了尸体那被凌析掰开过的手上,精准地停在了指甲缝的位置。
月光下,那点极细微的靛蓝色残留,如果不刻意留意,几乎会被忽略。
他沉默了一息,然后,又毫无征兆地看向凌析,语气平板得宛如“春江潮水连海平”。
“指认依据,精确点。”
没有威胁,没有好奇,甚至没有疑问的语气,就是一句纯粹的需要补充说明的指令。
凌析:“……”这哥儿们是机器人成精?交流方式真是……省电节能环保无添加,一节更六节强。
她咽了咽口水——不是紧张,是胃里实在烧得难受,她现在看天上的月亮,都跟看见一张大饼似的,还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咬了一口。
“指甲缝残留物为靛蓝染料粉末,颗粒细腻均匀,常见于染坊操作工。”或许是因为饥饿,也或许是职业病压倒了求生欲,凌析放弃了胡扯,绞尽脑汁地用这个时代人能听懂的话解释道。
“死者指关节变形呈特殊弯曲状,此乃长期反复浸泡浆染热水、用力拧绞布料所致,与单纯农活或其他体力劳作的关节磨损形态不同。”
“结合其粗布衣上有不易察觉的褪色靛蓝溅点——虽然被磨得很淡了,仔细看内侧还是有残留——初步推断为染坊女工,当然,只是可能性较高,还需进行进一步的现场勘查。”
她说得又快又清晰,完全是报告现场痕迹时的条件反射,甚至恍惚回到了前世——这个时候,至少有一桶泡面吃啊,不要葱香的。
阎王爷听完,表情纹丝不动,也没表示认可或否定。
他只是极其细微地点了下头,目光再次扫过凌析: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面黄肌瘦的青年,穿着洗得发白打补丁的旧衣,在能把人冻死的寒风里翻尸体,还能精准分析尸表痕迹……
他旁边的年轻衙役则是一脸“这小子怎么懂这个?还说得像模像样?”的懵逼表情。
“尸体带回刑部。”阎王爷终于发话,结束了这诡异的沉默。衙役们立刻应声,七手八脚地重新卷好草席。
凌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尸体不是这么带的啊!
但她这次学聪明了,反正跟她没啥关系,绝不多一句嘴!
那位阎王爷转身欲走,脚步顿了一下,也没回头,像是自语,又像是公事公办地陈述一个事实:“这附近……饿死的人不少。”
凌析怔住。
没头没尾的一句。什么意思?同情她?还是警告她别在这儿“觅食”了?
紧接着,他那特有的平板无波的声音再次传来,像甩下一个通知:“若想正经找口饭吃,看你还有点眼力,”他短暂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建议”,“刑部物验房在招工。”
说完,也不等凌析反应,他便大步流星地带着属下没入黑暗,只留下“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寒风呼啦啦刮过坟头,卷起几张破纸片子。
凌析站在原地,冻得鼻涕都快成冰柱了。
刑部物验房?听起来……好像还算职业对口?
她抱着手臂搓了搓,试图汲取点可怜的热量,目光下意识地在乱石杂草间逡巡,想找个背风处缓缓冻僵的脚。
突然,她的视线被不远处一块半埋在地里、沾满污泥的木板吸引了。
那木板斜插着,半截露在外面。
出于某种诡异的直觉,她挪过去,费力地把它拖出来。
木板翻转过来——月光下,“刑部招录杂役”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映入眼帘,底下还画了个潦草的、指向刑部方向的箭头。
凌析盯着这张本该贴在衙门口或市集、却惨遭遗弃在乱葬岗冻土里的招聘启事,那点刚刚因“对口工作”而燃起的小火苗,“噗”一声被这离谱的现实浇熄了大半。
她嘴角抽搐,冻得发紫的嘴唇里,幽幽飘出几个字:“……呵,招工告示贴这儿?怎么,准备从乱葬岗就地招俩尸体回去……无偿加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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