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落针可闻。
纪靳修那句轻描淡写的“没事了”,像一道最终的赦令,又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湖面,在每个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他站在洛梨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一种无形的、绝对安全的领域之内。周围那些或探究、或敬畏、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仿佛都被隔绝在了这领域之外,再也无法触及她分毫。
洛梨仰头看着他,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冲突和后怕而剧烈跳动,手心里沁出的冷汗却奇迹般地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汹涌的暖意蒸腾驱散。
他来了。
他没有放任她被羞辱。
他甚至……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就直接清除了那个令人作呕的麻烦。
这种不问缘由、不容置喙的维护,霸道得近乎专横,却在此刻,给了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实无比的依靠感。
“……谢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带着细微的颤音。
纪靳修垂眸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有回应她的道谢,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虚虚地揽了一下她的后腰,是一个引导兼保护的姿态。
“走吧。”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不再是全然的冰冷,“张导在等。”
他揽着她,转身,面向全场。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宾客,仿佛刚才那个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所有人瞬间回过神来,立刻重新挂上笑容,继续交谈、饮酒,只是气氛变得格外小心翼翼,眼神交流间充满了心照不宣的敬畏。再没有人敢用任何不敬的目光打量洛梨。
张导和几位核心投资方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恭谨。
“纪总!您能亲自过来,真是让今晚的宴会蓬荜生辉啊!”张导笑着伸出手。
纪靳修与他握了握手,语气平淡:“张导的庆功宴,自然要来祝贺。”他的目光转向几位投资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姿态矜贵而疏离。
他并没有过多寒暄,但仅仅是他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让这个圈层的聚会提升数个档次。他站在那里,就是绝对的中心和权力的象征。
洛梨安静地站在他身侧,扮演着温顺得体的女伴角色。她能感觉到他虚揽在她后腰的手并未完全离开,那似有若无的触碰,像一道无声的宣言,也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心绪不宁。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纪靳修的主场。他无需多言,自然有人上前攀谈敬酒,话题围绕着《星耀》项目、市场前景、行业趋势,偶尔也会巧妙地带上洛梨,夸赞她的专业和天赋。
纪靳修的反应始终淡淡的,但对于那些关于洛梨的称赞,他会极轻微地颔首,或者简短地应一声“嗯”,算是认可。这种不动声色的姿态,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抬高洛梨的地位。
洛梨配合着,微笑,点头,偶尔说几句得体的话。她看着身边这个男人游刃有余地掌控着全场,看着他冷漠侧脸上偶尔流露出的、属于上位者的精准判断和不容置疑。
她心里那点因为被他维护而涌起的暖意和悸动,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做得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所有的维护,所有的抬举,都严格符合“纪靳修未婚妻”应该享有的待遇和尊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原则。
没有丝毫逾越,也没有丝毫……个人情感。
庆功宴终于在一种微妙而成功的气氛中结束。
纪靳修携洛梨率先离场。黑色的宾利早已等候在酒店门口。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界的视线,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才骤然消失。车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
洛梨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袭来,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今晚发生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纪靳修坐在她旁边,闭目养神,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显得愈发冷硬。他似乎完全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并非驶向洛梨的公寓,而是朝着城郊另一个方向——纪靳修那处位于半山的私人宅邸。自从上次“避难”后,他似乎默认了那里作为两人需要同时出现的据点。
洛梨没有异议。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心情复杂。
就在车子驶入一段相对僻静、绿化极好的盘山公路时,洛梨无意中瞥了一眼后视镜。
一辆黑色的、没有挂牌照的摩托车,不知何时跟在了他们后面,距离保持得不算近,但在这条晚上车辆稀少的山路上,显得有些突兀。
她起初并没太在意,只当是巧合同路。
然而,几分钟后,那辆摩托车突然加速,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声,猛地朝着他们的车冲了过来!
“啊!”洛梨吓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
几乎是同时,纪靳修猛地睁开了眼睛,眸中寒光乍现!
开车的保镖显然也发现了异常,立刻猛打方向盘,试图避开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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