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达成，死寂再次笼罩了房间。
这是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尴尬，更加令人窒息的沉默。
司徒黛站在墙角，那身圣洁的白衣已然破碎不堪，沾染了尘埃，露出的玉臂与香肩，在晨曦中泛着一层让她感到屈辱的光泽。
她看着站在废墟中央的江掠。
看着这个与自己发生了世间最荒唐、最不堪纠葛的少年。
羞愤、震怒、惊骇、茫然……
万千种情绪，在她那颗冰封了十九年的道心中翻腾，冲刷，最终，都化作了一股她从未体验过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那里面，有身为强者的责任。
有因果已定的无奈。
更多的，是一种她不愿承认，却又无法抹去的……亏欠。
她司徒黛，瑶光圣女，一生行事，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
唯独今日，在此地，她欠下了一笔无论如何也还不清的因果债。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从她唇间溢出。
那声叹息，仿佛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也压垮了她最后的骄傲。
罢了。
她素手一翻。
一枚通体由不知名暖玉雕琢而成的古朴令牌，悄然出现在她掌心。
令牌之上，没有繁复的纹路，只用最古老的篆文，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瑶光。
令牌出现的刹那，一股清冽、神圣、仿佛能洗涤万物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将那暧昧的、混乱的气味，冲刷得一干二净。
司徒黛抬起手，将令牌对着江掠。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不自然。
“持此令，可入我司徒家宝库，任选三样宝物。”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后面的话说完。
“算是我司徒家……对你的补偿。”
说完，她手腕一抖，那枚代表着无上荣耀与机缘的瑶光令，化作一道白光，径直飞向江掠。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江掠一眼。
那双清冷如寒星的眼眸，固执地，投向了一旁破碎的墙壁。
骄傲如她，能做出这样的承诺，说出这样的话，已是她十九年来，所能做到的极限。
话音未落。
她甚至没有给江掠任何回应的时间。
她再也无法在这里多待哪怕一个呼吸！
嗡！
司徒黛的整个身体，毫无征兆地，化作了一道皎洁、清冷、却又带着一丝仓皇的月光！
轰隆！
那道月光，没有走门。
而是以一种近乎逃离的姿态，狠狠撞向了总统套房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哗啦！
价值百万的钢化玻璃，连同整面墙壁，在瑶光圣女含愤带愧的撞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轰然爆碎！
无数玻璃碎片，裹挟着狂风，向着蓉城数百米的高空，四散纷飞！
一道流光，狼狈地，决绝地，消失在了黎明的天际线尽头。
江掠伸出手，稳稳接住了那枚尚带着一丝女子体温与清香的令牌。
入手冰凉，温润如玉。
他独自一人，缓缓走到了那破碎的巨大窗口。
狂风呼啸而入，吹得他一头黑发狂舞。
他低头，俯瞰着脚下这座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城市。
车流如织，人潮如蚁。
他的眼中，清晰地倒映出两张冰冷而又带着讥讽的脸庞。
一张，是苏念薇的。
另一张，是林傲天的。
“苏家，林家……”
江掠的声音很轻，却比这高空的狂风，还要冰冷。
“你们欠我的，我会百倍、千倍地，拿回来！”
他收回视线，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瑶光令。
体内那奔腾如江海的混沌之力，与令牌上那清圣的瑶光之气，遥相呼应。
他知道，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
下一刻。
江掠身上所有外放的气息，无论是混沌的古老，还是武者巅峰的霸道，尽数收敛。
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也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整个人，再次变回了那个沉默、平凡、毫不起眼的江家少年。
潜龙，已入渊。
只待风云起时，一飞冲天，搅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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