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起身,嘴上说着“久仰林乡长年轻有为”,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但他们头顶上,无一例外,都飘着与李宏发类似的[掂量]和[试探]标签。
林望一一与他们握手,脸上始终保持着谦逊有礼的微笑,仿佛一个初入官场、对一切都感到新奇的年轻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厢里的气氛在酒精的催化下,变得热络起来。
李宏发端着酒杯,凑到林望身边,酒气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林乡长,兄弟我是个粗人,说话直,您别介意。”
他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咱们清水乡,山高皇帝远的,发展不容易。这些年,全靠我们这些企业和兄弟单位互相帮衬着,才能有点起色。以后,您就是咱们清水乡的大家长,有什么事,您一句话,兄弟我绝无二话!”
这番话说得豪气干云,像是在表忠心。但林望从他头顶那枚[拉拢]和[暗示]的标签里,读出了另一层意思:清水乡有清水乡的规矩,你这个新来的,最好懂点事。
“李老板言重了。”林望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微笑道,“清水乡的发展,靠的是党的政策,靠的是全乡人民的共同努力。我作为乡长,不过是为大家服务的勤务员。至于规矩,我们最大的规矩,就是国家的法律和政策,对吧,张局长?”
他话锋一转,将问题抛给了国土局的张副局长。
张副局长正夹了一筷子鲍鱼,闻言动作一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头顶的[利益捆绑]标签旁边,迅速冒出了一个[为难]。
“呃……对,对。林乡长说得对,一切都要依法依规。”他干笑着附和。
李宏发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他头顶的[热情]标签,亮度稍稍暗淡了几分。
他给旁边环保局的王科长使了个眼色。
王科长心领神会,立刻举起杯:“林乡长,我敬您一杯。说起来,我们局里最近正准备搞一个环保评优,宏发矿业可是我们县的环保标杆企业啊!尤其是在尾矿处理上,李老板投入巨大,技术先进,值得全县推广学习!”
林望看着他头顶那枚闪亮的[吹捧]标签,心中有些好笑。宏发矿业的尾矿库,距离清水乡中学不过两公里,前几天他去看过,所谓的“先进技术”,就是用几块彩钢板围起来,连最基本的防渗措施都做得马马虎虎。
“哦?是吗?”林望故作惊讶,“那敢情好。我正想着,乡里要成立一个由人大代表、村民代表和学生家长组成的环境监督小组,不定期对乡里的企业进行走访检查。既然宏发矿业是标杆,那我们就先从标杆学起,组织大家去参观学习一下李老板的先进经验,怎么样?”
“噗——”
王科长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被呛得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头顶的[吹捧]瞬间变成了大写的[惊慌]。
成立监督小组?还要去参观学习?这不是把宏发矿业架在火上烤吗!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李宏发的脸色,已经有些挂不住了。他那张堆满笑容的脸,此刻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嘴角还在上扬,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他头顶的[掂量]和[拉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正在慢慢变红的[恼怒]。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在他布下的局上,不偏不倚,绵里藏针。
“林乡长……真是爱开玩笑。”李宏发干笑了两声,端起酒杯,试图把这个话题岔过去,“来来来,喝酒,喝酒!”
林望却不接他的话茬,反而转向那两位村支书,关切地问道:“对了,我听说,矿上征用两位村里的地,补偿款都发放到位了吗?村民们有没有什么意见?可不能因为企业发展,就损害了群众的利益啊。”
那两位村支书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他们头顶的[唯命是从]旁边,同时炸开两枚刺眼的[恐慌]标签。
征地补偿款,一直是笔糊涂账。李宏发给了村里多少,村里又发给村民多少,中间有多少进了私人的腰包,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这事要是被新乡长翻出来,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没……没问题!都发下去了,村民们都……都很满意!”一个村支书结结巴巴地回答,冷汗已经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那就好。”林望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端起面前的茶杯,对李宏发说:“李老板,各位领导,实在抱歉,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我作为清水乡的新乡长,在这里表个态。”他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第一,欢迎所有真心实意来清水乡投资的企业,乡政府一定做好服务工作。第二,所有在清水乡地界上的事,都必须在法律和政策的框架内进行,谁也不能例外。第三,任何损害群众利益、破坏发展环境的行为,我林望,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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