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事故发生前一周,井下瓦斯监控系统有三次异常报警,时间都在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官方结论是‘传感器夜间漂移’。”林望的语速不疾不徐。
“这个我也分析过。”秦观说,“那几次报警的峰值都不高,而且很快恢复正常,确实符合传感器漂移的特征。”
“但矿上的老鼠,在那几天异常活跃。”林望说,“负责巡查的工人在日志里写了三次‘老鼠搬家,怕不是要下大雨’。老鼠对瓦斯的敏感度,比机器高。请将那几天的‘游离瓦斯浓度背景值’,上调5%。”
“这不科学。”秦观终于忍不住反驳。
“但很真实。”林望回答。
两人对视了一眼。秦观从林望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虚张声势,只有一种对事实的绝对尊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个参数,做了微调。
……
接下来,林望一口气,又说出了七八个类似的“边界条件”。
“……事故前半个月,地面沉降监测数据有0.5毫米的异常跳动,被当做仪器误差忽略了,请把它加回去。”
“……那几天,井下通风系统的主风机正在进行年度检修,备用风机功率只有主风机的80%,请调整‘风量’参数。”
“……透水点附近有一条被废弃的探水巷道,图纸上标注已经封死,但实际上,封堵墙因为常年失修,有渗水。请增加一个‘渗透系数’,数值就设为0.01。”
他说的每一个细节,都来自于那些泛黄的、潦草的、甚至带着泪痕的档案记录。每一个参数的调整,都微不足道。但当这些被正规数据库忽略、被“科学”摒弃的“草根数据”一个个被添加进去时,屏幕上那个原本稳定、精确的数字化矿井模型,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完美”,越来越接近那个充满了隐患和不确定性的、真实的地下世界。
王林已经完全看呆了。他终于明白,林望的“战书”,凭什么这么硬气。因为这份战书的每一个字,都是用人命写成的。
李悦的眼眶红了。她看着林望的背影,那个身影,此刻在她眼中,无比高大。他不是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他是在为那些逝去的生命,做一次迟到了十五年的追问。
秦观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脸上的轻蔑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专注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配合一个政府官员,而是在与另一个顶级的、思路清奇的系统架构师,联手破解一个世纪难题。
“好了,我能想到的,就这些。”林望终于说完,退后了一步。
所有的“边界条件”,都已设定完毕。
秦观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林望:“如果这次模拟失败了呢?”
“那说明,我们对灾难的认知,还远远不够。”林望说,“我会带着我的团队,再去宏源煤矿待上一个月,直到找出真正的问题所在。”
这份真诚,这份决心,比任何华丽的PPT和优惠政策,都更有力量。
秦观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林望的【情绪图谱】系统清晰地捕捉到,他头顶那枚【考察】的标签,正在缓缓褪去,而一枚全新的、带着温度的金色标签,正在生成。
【认可】。
“开始吧。”秦观转过身,在虚拟键盘上,按下了回车键。
嗡——
一声轻微的蜂鸣,巨大的屏幕上,三维模型开始运转。无数条代表着应力、湿度、瓦斯浓度的数据流,像奔腾的血脉,在模型的“血管”里流动。时间,开始以百倍的速度快进。
一天,两天,一周……
模型平稳运行,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李悦的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方磊的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只有林望和秦观,依旧静静地看着屏幕。
当模拟时间,走到“2008年7月14日”晚上十一点时,屏幕上,代表着那片“采空区”的区域,一个代表“水压”的参数,开始出现极其微弱的、不规则的波动。
秦观的瞳孔,猛地一缩。
紧接着,那个被下调了15%强度的液压支架模型,周围的应力分布图,开始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
“老鼠搬家”所代表的瓦斯背景值,与“备用风机”所代表的通风量减少,两种看似无关的数据,叠加在一起,让工作面某处的瓦斯浓度,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达到了临界值。
一切,都像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第一张。
模拟时间,跳到了“7月15日”凌晨两点。
“砰!”
一声沉闷的、来自模型内部的模拟音效响起。
那根“偷工减料”的液压支架,在采空区水压和自身结构缺陷的双重压力下,率先崩溃!
瞬间,连锁反应发生了!
失去支撑的顶板,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缺口。采空区积攒了半个世纪的浑浊积水,像一头被唤醒的远古猛兽,找到了宣泄口。巨大的水压,瞬间撕裂了岩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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