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惊走黑岩城林家几人,又过了十数日。太初藏身地底,一面巩固洗髓期境界,熟练掌控新增的力量与十里感知,一面则如同织网的蜘蛛,耐心地将自身息壤脉络与神识印记,沿着地脉悄无声息地向更远处蔓延。
地衍宗一行人,在他的暗中指引下,已安然抵达那处名为“幽寂谷”的灵脉节点。石岳长老果然遵从了那冥冥中的“地灵”指示,于谷中简单设下香案,虔诚祭拜了一番,方才带领弟子们借助此地颇为不错的灵气环境疗伤休整,并小心翼翼地将那得来不易的灵脉结晶用于修炼。太初“看”在眼里,并未过多干预,只偶尔引动地脉,使谷中灵气稍稍浓郁几分,助他们更快恢复,也算结个善缘。
他更多的注意力,投向了更远方。
那日上古遗迹喷发,精纯灵气惠及于他,助他突破。但这遗迹本身,却绝非善地。其出世时引发的天地异象以及那场血腥争夺,早已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下域这片不算广阔的修真界掀起了巨大波澜。
这几日间,太初那扩展至数百里的神识感知边缘,已陆续捕捉到多批修士活动的踪迹。有御剑飞行、气息凌厉的宗门子弟;有驾驭奇异妖兽、风格蛮荒的部落战士;也有三五成群、眼神警惕狡黠的散修。他们从不同方向而来,目的却惊人一致——皆朝着那遗迹出世的大致方位摸索前进。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偶尔有不同势力的探路者遭遇,往往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斗法轰鸣与惨叫声时有传来,为这本就荒凉的地域平添了几分血腥与肃杀。
“树欲静而风不止……”太初暗叹。他本意只想苟住发育,奈何机缘与风险总相伴而至。那遗迹能喷薄出如此精纯的上古灵气,内里所藏定然非同小可,足以引得各方势力疯狂。但同样,其危险性也必然极高。
去,还是不去?
太初意识中飞快权衡。前去,意味着主动卷入漩涡中心,暴露风险激增。但机遇同样巨大,或许内有助益息壤成长的土系至宝,或有失传上古功法,甚至可能有关于洪荒更深层次的秘辛。且置身事外,虽看似安全,却也可能错失良机,待到强者瓜分遗迹后,实力差距拉大,处境或许更为艰难。
“风险可控之下,机遇当争。”片刻后,太初下定决心。他最大的优势并非正面搏杀,而是藏身大地,掌控地脉,于暗中观察、引导、乃至火中取栗。只要足够谨慎,未必不能从中获利。
决心既下,便不迟疑。太初主体依旧深藏于灵脉节点核心,意识却集中起来,循着地脉延伸的方向,朝着遗迹所在方位谨慎探去。他并未直线前进,而是借助复杂的地下岩层结构与灵脉走向,迂回绕行,避开那些修士频繁活动的区域。
息壤与大地本源亲和,加之洗髓期后神识强韧,这番地脉潜行,可谓无声无息,比之水中的游鱼更为灵动隐秘。沿途,他甚至能感知到其他一些土系精怪或潜伏地底的妖物,但它们大多灵智低下,对他这缕纯粹而强大的大地意识,唯有敬畏避让,丝毫不敢打扰。
越是接近那片区域,周遭的灵气便越发紊乱,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未散的煞气。大地之上,斗法留下的坑洼、焦痕、冰屑随处可见,甚至有些地方还残留着微弱毒瘴或破碎的法器残片。
终于,在绕过一处巨大的地下断层后,一片异常景象透过地脉感知,呈现在太初“眼前”。
那是一片巨大的盆地,似是而非被某种恐怖力量硬生生砸出来的。盆地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宏伟宫殿或残破建筑,而是一片扭曲、模糊的光影地带!
那光影如同一个倒扣的琉璃巨碗,笼罩了方圆数里的范围。光幕之上,流光溢彩,无数古老而复杂的符文若隐若现,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威压。光幕之内,景物扭曲变形,依稀可见一些断裂的石柱、倾颓的祭坛轮廓,却看不真切,仿佛隔了层层水波。
一股苍凉、古老、蛮荒的气息,自那光幕之下弥漫开来,令人心生敬畏。
盆地边缘,此刻已汇聚了不下百人,分作七八个阵营,彼此间隔颇远,相互警惕。其中,太初注意到了几个明显的势力:
一伙人身穿统一制式的青灰色道袍,背负长剑,气息凌厉而有序,为首一名中年道人,长须飘洒,眼神开阖间精光四射,竟有着神魄境初期的修为,正是那日争夺灵脉结晶时,与地衍宗敌对,最后被太初暗中使绊子惊走的“青剑门”门主。
另一侧,则是一群衣着打扮各异,但个个眼神彪悍、煞气缠身的修士,为首的是一名独眼壮汉,扛着一柄门板似的鬼头刀,修为亦是神魄境,只是气息略显虚浮,应是刚突破不久。这群人显然是附近的散修联盟或者匪类集结。
还有几人,身着华贵锦袍,被一群护卫簇拥在中间,正是那黑岩城林家的少爷小姐,那洗髓期老仆神色凝重地守在身旁,他们似乎凭借某种法器也寻到了此处,但实力在此地显得有些不够看,只敢远远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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