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阵前,刀气冷如凝霜。
此阵非一日功行能炼就,名为‘寒冰’,实为刀山。内藏玄妙,中有风雷,上有冰山如狼牙,下有冰块如刀剑。若人、仙入比阵,风雷动处,上下一磕,四肢立成齑粉。纵有异术,难免此难。
有诗云:
玄功炼就号“寒冰”,一座刀山上下凝。
若是人仙逢此阵,连皮带骨尽无凭。
袁天君见燃灯又遣一青衣道童提剑而来,眉头微皱。
待薛恶虎近前,他竟将剑一横,沉声道:“那道童,你不过百年修为,何苦枉送性命?速退去,换你师父前来!”
这话在一片肃杀中竟带了几分金石般的直率。十绝阵连战至今,截教仙人多是冷笑叫阵,如此明白劝退,倒是头一遭。
薛恶虎却因前有师命,后有燃灯法旨,只得硬声答道:“奉命而来,岂有善回之理!”言罢挺剑便刺。
袁天君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黑幡摇动时,阵中景象骤变:万丈冰山如狼牙倒悬,轰然砸落;地下玄冰化作刀剑丛林,向上穿刺。天地间风雷激荡,寒气透骨。薛恶虎闯入此间,不及反应,便被上下交攻的冰峰玄冰合拢一磕,
“咔嚓…”
血雾混着冰渣迸溅,顷刻间尸骨无存。唯有一点真灵飘出,投向封神台。阵外道行天尊闭目长叹,两鬓似又白了几分。他门下两名弟子,韩毒龙与薛恶虎,就这样先后填了劫数。
袁天君乘鹿出阵,声音凛冽却坦荡:“阐教众人,何必遣此道术未成之人送死?可敢遣有道行的来会吾阵!”
燃灯面色不变,仿佛未曾听见那劝诫与质问。他只淡淡命普贤真人前去。普贤顶现八角金灯庆云,璎珞垂珠,步入阵中。那万千冰山玄冰遇得金灯光华,如春阳融雪般消弭无形。袁天君见阵势已破,欲抽身时,吴钩剑已化白光掠过。
袁角首级落地时,眼中似有释然,又似有憾。或许他早知此劫难逃,方才那声劝退,是这位截教仙人在杀劫汹涌中,最后一点未泯的磊落。
芦篷上,燃灯目光扫过道行天尊微颤的袖袍,又落向下一阵的金光。
金光阵前,二十一根高杆参天而立,杆顶宝镜隐在蒙蒙雾霭中,偶有金芒流转,似睁未睁的凶目。
‘金光阵’,内夺日月之精,藏天地之气,中有二十一面宝镜,用二十一根高杆,每一面悬在高杆顶上,一镜上有一套。若人、仙入阵,将此套拽起,雷声震动镜子,只一二转,金光射出,照住其身,立刻化为脓血,纵会飞腾,难越此阵。
有诗云:
宝镜非铜又非金,不向炉中火内寻。
纵有天仙逢此阵,须臾形化更难禁。
萧臻便是在这肃杀时刻飘然而降的。面如傅粉,唇若涂丹,对燃灯及众仙只一稽首:“奉师命下山,特来破此阵。”声音平静,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燃灯微微颔首,无悲无喜,仿佛早知有此一人该在此刻应劫。
金光圣母见来者无名,嗤笑交锋。未几合,她拨马入阵。萧臻追入,只见阵中忽现明雷震动,二十一镜齐转,亿万道金光辉耀天地,将他身形彻底吞没。他甚至未及惊呼,道体便在金光中如雪消融,顷刻无踪。一道新魂凄凄投往封神台,而那漫天金光,似乎因这“祭品”的消散,略微紊乱了一瞬。
燃灯眸中幽光闪过,这才转向广成子:“道友可往矣。”
广成子飘然入阵,八卦仙衣展开,紫气蒸腾,将射来金光尽数隔于身外。任雷霆震动,他自岿然不动。一个时辰后,觑得阵法运转稍滞,袖中番天印悄然而出。
轰——!
第一击,十九面宝镜同时崩碎。那景象极尽惨烈:镜面迸裂如金乌殒落,漫天金光失去约束,化作失控的血色流光胡乱切割虚空,碎片如琉璃暴雨倾泻而下,每一片都映照着金光圣母惊骇的面容。她还欲摇动剩余双镜,第二记番天印已裹挟不周山倾之力轰然砸落。
脑浆迸溅,金冠碎裂。金光圣母身躯倒下时,那双兀自圆睁的眼,映出的仍是漫天纷扬如泪的镜片碎芒。
广成子拂衣出阵,八卦仙衣不染尘埃。燃灯遥望那逐渐消散的金光碎霰,神色如常。
又来到化血阵前,黑云压得极低,隐约能闻见风中一丝甜腥气。
此阵法用先天灵气,中有风雷,内藏数片黑砂。但人、仙入阵,雷响处,风卷黑砂,些须着处,立化血水。纵是神仙,难逃利害。
有诗云:
黄风卷起黑砂飞,天地无光动杀威。
任你仙人闻此气,涓涓血水溅征衣。
孙天君乘黄斑鹿出阵,未及叫战,忽见一道人自东南方慌忙驾云而至,与众人匆匆稽首,自称五夷山散人乔坤,特来“协助子牙”。
燃灯目光在他身上只一落,便微微颔首,并无多言。这默许,与先前命韩毒龙、方弼入阵时一般无二。乔坤见燃灯不语,只当默许,抖擞精神仗剑而出,与孙天君战不数合,便追入那黑沉沉阵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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