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磁石迷局：铁刃指山根】
蒙恬带着五十名亲卫开挖墙根时，日头已升至中天，戈壁的热浪烤得人皮肤发疼，亲卫们的甲兜都卸了下来，挂在旁边的烽燧柱上，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里，刺得人不住眨眼。铁铲刚切入夯土三寸，便传来 “铛” 的脆响，火星四溅，震得握铲的亲卫虎口发麻。“换铜铲！” 蒙恬喊道，亲卫们立刻换上青铜铲 —— 秦代铁器虽已普及，但青铜质地更硬，不易被磁石影响。
一名亲卫奋力一撬，青铜铲插进夯土的缝隙，借着杠杆之力猛地发力，“轰隆” 一声巨响，一块磨盘大的夯土块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土呛得人直咳嗽。待尘土散去，底下黑沉沉的石块露了出来 —— 那竟是块天然磁石，足有半人高，表面布满细密的银白色纹路，像冻结的水波，上面吸附着密密麻麻的铁屑和小石子，连亲卫掉在旁边的铜铲都微微颤动，要不是青铜不导磁，怕是早已贴了上去。
“将军，这里全是慈石！” 蒙恬的声音从坑底传来，带着难掩的惊惶。王翦探头望去，墙基下竟埋着数十块磁石，呈半月形弧形排列，每块之间用手腕粗的青铜锁链相连，锁链上还缠着未腐烂的匈奴毡布，布上绣着狼头纹，狼眼处嵌着细小的绿松石，在日光下闪着幽光。更惊人的是，磁石阵的中心埋着一根丈许长的铁柱，柱身刻着匈奴特有的狼噬羊纹饰 —— 狼的獠牙外露，羊的四肢扭曲，正是匈奴鹰顶金冠上常见的猎杀图案，铁柱顶端的铁盘边缘刻着十二道凹槽，正随着日光转动，每转到正午时分，铁盘便会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
“撤开所有带铁器的人！” 王翦厉声下令。亲卫们连忙卸下甲胄、兵器，连腰间的铁带钩都解了下来，赤手空拳地清理磁石。失去铁器干扰，墙面的震颤渐渐平息，那些吸附在墙上的箭镞纷纷坠落，“噼里啪啦” 砸在地上，像下了一场铁雨。一名亲卫好奇地伸手去碰磁石，刚一接触就惊呼起来：“好烫！这石头竟是热的！”
蒙武捧着一块磁石碎片跑来，碎片上还沾着匈奴毡布的残片，布上的羊毛纤维清晰可见：“将军，这慈石是人工搬运的！你看边缘有凿痕，是用青铜凿子凿出来的，还有毡布上的狼头纹，跟去年浑邪部使者带来的贡品纹饰一模一样！” 他指着碎片的断面，“而且这慈石的纹路是横向的，天然慈石都是纵向纹，定是被人打磨过！”
王翦摩挲着磁石上的凿痕，指尖能感觉到人工加工的粗糙感。他忽然想起当年监工骊山陵墓时，曾见过工匠用慈石制作定位仪，那时少府令告诉他，慈石 “能引铁，隔山亦可相吸”。“匈奴人是想用慈石制造异象，动摇军心。” 他沉声道，“慈石吸铁，让铁器异动；河西昼夜温差近三十度，夯土白日热胀、夜里冷缩，再加上慈石阵的引力拉扯，便让人误以为城墙在移动。那些听见的声响，怕是夯土开裂和慈石摩擦的动静。”
可他很快发现不对。蒙恬已挖出十余块磁石，堆在旁边像座黑色的小山，可墙面的吸力仍未减弱，反而有增强之势，连亲卫们腰间的铜剑穗都开始微微晃动 —— 铜本不被磁石吸引，这说明地下的吸力已强到能影响金属分子。“往深了挖！扩大范围！” 王翦喊道，“注意看有没有矿脉痕迹！”
亲卫们轮番上阵，坑洞越挖越深，挖到六尺时，便能闻到一股铁锈混杂着硫磺的气味，呛得人不住皱眉。蒙恬让人取来水囊，淋在坑底的泥土上，水汽蒸腾起来，气味愈发浓烈。“将军，这味道像骊山矿场的硫化矿！” 蒙武突然说道，他当年曾随王翦去过骊山北麓的矿场，对这种气味记忆犹新。
当挖到丈许深时，蒙恬的青铜铲突然 “噗” 地陷了下去，像是戳破了什么东西。他俯身扒开泥土，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将军！底下是矿脉！黑亮的矿脉！”
王翦立刻跳下坑洞，坑底已能看到一片黑亮的岩层，像泼了一层凝固的墨汁。他捡起块石锤，轻轻敲下一块矿石，入手沉重异常，比同体积的铁矿石重近一倍，表面泛着暗银色的金属光泽，边缘还吸附着细小的铁粒，甚至能粘住毛发。“是陨铁矿。” 他一眼认出 —— 当年西域大宛国曾进贡过一块陨铁，正是这般模样，表面有熔融冷却的流纹，“匈奴人是冲着矿脉来的！这陨铁比普通铁矿坚硬十倍，铸出的兵器能断青铜！”
蒙武突然指向矿脉边缘，那里嵌着半截匈奴箭镞，箭镞是铁制的，表面镀着一层锡，刻着 “浑邪部” 的标记 —— 三个连在一起的狼爪印。“半月前劫铁矿商队的，定是浑邪部！” 他咬牙道，“他们想霸占矿脉铸兵器，又怕秦军察觉，便用慈石制造异象，让我们以为是鬼神作祟，不敢靠近墙根！”
王翦捡起一块矿石，指尖抚过冰凉的石面，忽然注意到矿石的断面有些异常。他掏出火折子点燃，凑近细看，断面竟隐隐泛着青紫色，与骊山陵墓所用的石材色泽极为相似 —— 那是骊山北麓特有的石色，因含特殊云母成分而成。他心头一紧，将矿石递给蒙武：“你看这颜色，像不像骊山的石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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