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娘子”魂飞魄散时那饱含怨恨与诅咒的长啸,仿佛还在黑水峪阴冷的空气中震颤。我握着那团包裹着三滴魂血的冰冷光球,站在洞穴入口,浑身冰凉,竟没有一丝得到关键材料的喜悦。
“带着它的诅咒……和我的怨恨……”
这话语如同毒蛇,钻进我的耳朵,盘踞在心底。我低头看着手背上灼烫的“缚魂印”,它与光球中魂血的阴寒形成了诡异的对峙。老宅的“活戾”,墓娘子的怨念,还有我陈家世代的血债,仿佛都凝聚在了我手中这团光球里。
不安如同潮水般蔓延。但我没有退路。牛皮纸上“百日”的警示像催命符一样时刻提醒着我。
必须立刻返回老宅!趁着三样材料齐备,趁着……我还能勉强压制住心底那股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
我没有丝毫耽搁,用秘录上记载的封禁之法,暂时将那团魂血光球封入一个贴身的玉瓶(这是之前在一个荒村废墟里偶然找到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黑水峪。
归途比来时更加匆忙,也更加沉默。我几乎是不眠不休,靠着意志力支撑,沿着来路拼命赶回。手背上的印记越来越烫,仿佛老宅已经感知到了我的靠近,感知到了我怀里的东西,正躁动不安地等待着。
终于,在离开后的第九十七天傍晚,那栋如同巨大棺椁般的陈氏老宅,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尽头。它沉默地矗立在暮色里,比记忆中更加破败阴森,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暗沉的颜色,像凝固的污血。后院那间厢房的方向,即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的邪气在盘旋。
它“饿”了。
我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老宅外围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身,强迫自己休息,恢复体力。这一路奔波,加上精神的高度紧张,我几乎到了极限。
我再次检查了三样材料:怨溺沉泥依旧阴寒刺骨;雷击木心温热干燥;墓娘子魂血在玉瓶中散发着冰冷的幽光。又反复研读《镇煞秘录》上关于“破秽锁脉”仪式的每一个细节,将步骤、口诀、罡步烂熟于心。
成败,在此一举。
子时,阴气最盛,也是“活戾”最为活跃的时候。我选择了这个最危险,却也可能是唯一能撼动其根本的时辰。
第九十八天,子时。
夜空无月,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散发着惨淡的光。老宅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黑洞洞的窗口如同窥视的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将一切杂念摒弃,手握雷击木心,怀揣沉泥与魂血,如同赴死的囚徒,一步步走向那扇我逃离了近百日的、噩梦开始的大门。
“吱呀——”
推开老宅大门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门内,是比记忆中更加浓郁的黑暗和甜腥的腐臭。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每吸一口都带着沉重的压抑感。
我没有犹豫,直接穿堂过室,走向后院那间厢房。
厢房的门,依旧黑洞洞地敞开着,像是早已为我准备好的陷阱。里面,隐约传来细微的、如同无数张人皮在摩擦的窸窣声。
到了。
我停在厢房门口,能感觉到里面那根骨梁散发出的冰冷恶意,以及墙上那些“祖先”们无声的“注视”。
就是这里了。仪式必须在“活戾”的核心——骨梁之下进行。
我迈步,跨过门槛。
就在我双脚落入厢房地面的瞬间——
“噗!”“噗!”“噗!”……
墙壁上,数十张人皮画眼眶中,幽绿色的鬼火次第亮起!将整个厢房映照得一片惨绿!画布上那些祖先扭曲的肖像,在绿光下仿佛活了过来,眼睛齐刷刷地转动,死死盯住了我!
浓郁的、带着血腥味的煞气从骨梁和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无形的枷锁,试图将我禁锢!
开始了!“活戾”察觉到了我的意图,它要阻止我!
我强忍着灵魂层面的战栗,按照仪式步骤,迅速行动!
首先,以雷击木心为笔,蘸取怨溺沉泥,在地上划出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的法阵!每一笔落下,沉泥中的怨念都与雷击木心的阳刚之气剧烈冲突,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缕缕黑烟!周围的绿火疯狂摇曳,墙上的肖像发出无声的尖啸!
法阵成型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以法阵为中心扩散开来,暂时逼退了涌来的煞气!
紧接着,是最关键的一步——血引归位!
我掏出玉瓶,拔开塞子。里面那三滴墓娘子魂血感受到外界的气息,顿时光芒大盛,阴寒之气暴涨!
我将其倒在掌心,那刺骨的冰冷几乎瞬间冻结了我的手臂!与此同时,我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混合着陈家血脉的精血,喷在魂血之上!
至阴与至阳的血液强行混合,发出“滋啦”一声爆响!一股狂暴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在我掌心炸开!
我忍着剧痛,双手结印,将这混合了陈家血脉、墓娘子怨念、雷火阳刚、溺水泥沼之气的诡异血团,狠狠拍向地面法阵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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