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力用最简洁的语言,将所有的异常和盘托出:父母在下午三四点后彻底失联,只收到一条来自母亲手机却语气可疑的短信,之后两人手机全部关机,家中一切如常毫无匆忙离家迹象,以及这种行为模式与他们数十年来的习惯完全相悖。
电话那头的接警员耐心地听着,偶尔插入一两个简短的提问,确认细节。“咔哒……咔哒……”隐约的键盘敲击声从听筒传来,像是在记录,又像是在检索,每一声都牵动着陆棠的神经。
“……好的,您说的情况我们初步了解了。”接警员的声音依旧平稳,“请提供一下您父母的姓名、身份证号码,以及他们最后被确认时的穿着打扮,还有可能驾驶的车辆信息。”
陆棠紧紧握着手机,如同握着最后的希望,一字一顿,清晰地将信息一一报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既渴望对方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无比恐惧从对方口中听到任何证实不祥的消息。
“好的,相关信息我们已经记录备案。请保持您的手机通讯畅通,我们会立即通知您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民警,他们会尽快与您取得联系,进一步核实情况并进行处理。”
电话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希望似乎被暂时寄存了出去,随之而来的等待变得无比漫长、无比煎熬。客厅里重新陷入死寂,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交织。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粗糙的砂纸上反复摩擦,折磨着她们濒临崩溃的神经。
陆棠和苏晴紧紧靠坐在一起,目光死死盯着那只沉默的手机,仿佛它是连接着父母安危的唯一通道。
大约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或许其实只有二十分钟,陆棠握在手中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固定电话号码。
她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几乎是凭着本能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喂?您好!”
“是陆棠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低沉、带着本地口音的男声,语气公事公办,透着一股例行公事的味道,“我们是XX街道派出所的,刚接到市局指挥中心下来的指令。是你报警反映父母联系不上了?”
“对!对!警察先生,是我!”陆棠像是抓住了救星,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带着恳求的哭腔,“我爸妈今天下午还好好的,然后就突然……短信也很奇怪,他们从来不会这样的!手机都关了机,家里也完全不像出远门的样子!我担心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求求您们,能不能帮忙查一下路口的监控?或者……或者查一下他们手机最后出现信号的位置?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他们……”
“小姑娘,你先别激动,冷静一点,听我说。”那边的民警打断了她语无伦次的叙述,声音里透出一种似乎是面对报假警或过度担忧的家属时才会有的、带着些许无奈的安抚,“根据你刚才描述的情况来看,你父母都是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并且,他们是主动发送了信息告知你他们的行程安排,虽然内容简略。这种情况……在法律层面和我们的工作规定里,很难直接界定为失踪或意外。暂时,是不符合立案侦查条件的。”
陆棠只觉得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半截身子都凉透了。
“可是那条短信真的很不对劲!我敢用性命担保,他们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而且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关机,这正常吗?”她不甘心地争辩,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更加尖锐。
“短信的具体内容我们无法通过系统直接查看,但运营商那边的记录显示,信息确实是从你母亲实名登记的手机号码发出的。至于关机的原因,那就很多了,比如手机没电了,所处环境信号盲区,或者……”民警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或者只是他们当下需要处理一些紧急私事,暂时不想被外界打扰。年轻人,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担心父母安危是人之常情。但有时候,长辈们临时遇到一些事情,处理起来可能顾不上那么多细节,方式没那么周全。我建议你啊,再耐心等等,联系一下其他亲戚朋友问问看。说不定,明天一早,你爸妈就主动联系你了呢?”
“不会的!他们绝对不会这样!你根本不了解他们!这太反常了!”陆棠急得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这样吧,”民警似乎不打算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用一种程式化的口吻做出了最终安排,“我们这边,会先把你父母的基本信息录入到我们内部的留意系统里,让巡逻和社区民警多加关注。你呢,也按照我说的,再尽力联系一下其他能想到的关系人,多方面打听一下。如果超过四十八小时,注意,是四十八小时,到时候还是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你本人亲自到我们派出所来一趟,提供更详细的书面材料,我们再看情况决定是否启动下一步的处理程序。你看,这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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