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自毁程序启动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伪造的电路过载火花在预设位置“噼啪”爆开,模拟的烟雾开始从通风口诡异地渗出,迅速在屋内弥漫开来,刺鼻的塑料烧焦气味掩盖了最后一点人类活动的痕迹。楼外,那些原本还保持着克制距离的监视者们,显然接收到了异常报告,靠近的步伐陡然加快,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蓄势待发的凌厉气息。
“走!”
李不言一声低喝,拉开通往地下废弃管网通道的暗门——那并非普通地下室入口,而是这栋老旧建筑图纸上早已被遗忘的、通往战备时期修建的复杂地下管廊系统的维修竖井。一股混杂着铁锈、尘土和经年潮霉味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
陆棠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地跃入黑暗。李知慕和苏晴在入口处最后对视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未尽的言语和沉重的托付。苏晴将一个微型加密存储器塞进李知慕手里,低声道:“保重,等你们消息。” 李知慕用力点头,然后转身,与苏晴一起,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沿着另一条预设的、通往楼后狭窄巷弄的紧急滑降索道悄然离去,执行他们“保留火种”的使命。
暗门在李不言身后无声合拢,将逐渐升腾的“火势”与外界彻底隔绝。下方并非完全黑暗,一些早已废弃但仍残留微弱应急荧光的指示标记,在积满灰尘的墙壁上散发出惨淡的绿光,勉强勾勒出这地下迷宫的狰狞轮廓。管道粗大锈蚀,缆线杂乱垂落,地面湿滑泥泞,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尘埃。这里是被城市遗忘的血管,如今成了他们绝境求生的隐秘通路。
“跟紧我,注意脚下和头顶。”李不言的声音在空旷的管廊中带着轻微的回音,他打开了战术手电,但光束压得很低,只照亮前方几步的范围,避免光线通过可能的缝隙泄露出去。他的步伐极快,却异常稳健,对这里的复杂岔路似乎有着惊人的熟悉度,显然是早已勘察规划好的退路。
陆棠调动起感官,努力适应着黑暗和恶劣的环境,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她能听到自己和李不言压抑的呼吸声,心跳声在耳膜中鼓噪,混合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地面之上可能正在发生的骚动——警报声?脚步声?无法分辨,但紧张感如同实质的藤蔓,缠绕着每一根神经。
他们必须赶在杨成的人彻底搜查安全屋、发现这个隐秘通道之前,尽可能远离。
在迷宫般的管廊中疾行了约莫二十分钟,拐过无数个岔口,越过几处需要攀爬或涉水的障碍后,李不言在一个看似毫无特别的、布满锈蚀阀门的管汇节点前停下了脚步。他关掉手电,在绝对的黑暗中摸索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管道自身嗡鸣掩盖的“咔哒”声。
一扇伪装成厚重管壁、边缘与周围锈迹完美融合的金属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条更为狭窄、但明显经过修整、铺着防滑垫的通道。空气也变得干燥洁净了许多,甚至有微弱的换气系统运作的声响。
“这里是?”陆棠低声问。
“一个临时的安全节点,连接着另一条更古老的、可以通往城市边缘的泄洪干道。”李不言简短解释,示意她先进去,“但我们现在不去那里。”
他最后一个进入,反手关上门,内部的自动锁扣发出轻响。这里空间不大,像个小型设备间,有几盏低功耗的LED灯提供照明,角落堆着一些密封的补给箱和瓶装水。
李不言没有停留,走到房间另一头,在一块看似普通的墙壁面板上快速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密码,又进行了虹膜和掌纹双重验证。面板亮起幽蓝的光,无声地向侧方滑开,露出后面竟然是一部小型、洁净、充满现代感的升降梯!
“这是……”陆棠再次惊讶。在这废弃管网深处,居然隐藏着如此先进的设施?
“上来。”李不言率先走进电梯,按下了唯一一个没有标注楼层的按钮。
电梯门关闭,开始平稳上升,几乎感受不到加速感,只有微弱的电机运转声。运行了大约十几秒后,停下,门再次打开。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陆棠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根本不是她预想中另一个简陋的安全屋或者地下基地。眼前是一个宽敞、明亮、充满现代简约风格,同时又透着典雅与奢华气息的客厅?或者说,是一个极其私密、安保级别极高的安全屋的起居区域。
柔软厚实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暖色调的灯光柔和地洒落,墙壁是某种隔音吸波材料,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现代艺术画作。落地窗外(虽然是假窗,但模拟的自然光影效果极其逼真)仿佛是一片宁静的庭院景色。空气清新,温度宜人,甚至隐隐有淡雅的香氛。与刚才那肮脏、危险、压抑的地下管网世界,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
但最让陆棠心神剧震的,是此刻正站在客厅中央,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穿着一身得体而精致的丝质家居服,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担忧、心疼、如释重负以及不容置疑的强势神情的——李曼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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