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的旧泄洪渠出口,隐藏在荒草丛生、堆满建筑废料的河滩陡坡之下,像一张巨兽废弃的咽喉,终年吞吐着阴湿的腐气和地下管网带来的、混杂着各种不明化学物质的浊水。今夜无月,厚重的云层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棉絮,低低压在旷野之上,星光被彻底吞噬,只有远处城市边缘零星的、昏黄的路灯,在潮湿的夜雾中晕染开一片片模糊的光团,更衬得这片荒芜之地鬼影幢幢,死寂得令人心悸。
李不言和陆棠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灵,从泄洪渠那布满滑腻苔藓和锈蚀铁架的出口悄然潜出。他们身上深色的战术服几乎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脸上涂抹着特制的吸光油彩,只露出一双在暗夜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冰冷的、带着污水腥气的夜风刮过裸露的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颤栗,但这寒意,远不及心头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所带来的压迫感。
就在他们钻出通道、伏低身形、借助废弃水泥管和荒草观察四周的刹那——
“轰隆——!!!”
距离他们大约数公里外的城市C区方向,毫无征兆地,爆开一团刺目的橘红色火光!那火光并非单纯的爆炸,而是如同地底岩浆喷发,混杂着浓密的黑烟和跳跃的电弧,瞬间将那片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是沉闷如滚雷般的巨响,隔着遥远的距离,依然能感受到脚下大地传来的轻微震颤!刺耳的防空警报?不,是更加尖锐、更加急促的、属于城市应急管理系统的特殊警报声,拉长了调子,凄厉地划破夜空,远远传来!
秦风动手了!而且,这动静远比预想中要猛烈得多!他不仅引爆了预设的能源节点,很可能还动用了某些非常规手段,制造了一场足以让那片区域彻底陷入混乱的“重大安全事故”!
几乎在火光炸亮的同时,李不言和陆棠佩戴的、李曼珺提供的骨传导通讯器里,传来了秦风刻意压低的、带着急促喘息的简短信号:“……诱饵已抛出……规模超出预期……外围反应强烈……重复,外围反应强烈……你们的时间……可能比预计更短……保重!”
信号随即中断,陷入沙沙的噪音,显然那边也陷入了激烈的干扰或对抗之中。
李不言眼神一凝。秦风那边承受的压力和风险显然极大,但效果也立竿见影!他能感知到,远处城市方向,原本如同均匀呼吸般存在的、属于档案局常规监控网络的某种微弱“场”的波动,出现了明显的紊乱和向C区方向倾斜的迹象!更远处,似乎有凄厉的警笛声(不止是民用警车,还有某种更低沉、更迅猛的引擎轰鸣)正划破夜空,朝着爆炸中心区域疾驰而去!
机会!稍纵即逝的机会!
“走!”
没有任何犹豫,李不言低喝一声,身形如猎豹般蹿出,不再刻意追求绝对的隐蔽,而是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朝着西北方向那片连绵起伏、在夜幕下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废弃矿坑区狂飙突进!陆棠紧随其后,体内力量悄然流转,并未外放,却赋予她远超常人的敏捷、耐力与平衡感,让她能在坑洼不平、布满碎石和废弃物的荒地上如履平地。
两人的身影在昏沉夜色和远处火光偶尔映照的残光中,拉出两道模糊的、疾速移动的虚线。
越是靠近矿坑区,环境越发荒凉死寂。废弃的矿车轨道扭曲生锈,半埋入土;巨大的碎石堆如同乱葬岗般耸立;早已停转的破碎机和传送带骨架,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呻吟;地面上随处可见深不见底的勘探孔或坍塌的巷道入口,像大地张开的漆黑嘴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硫磺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负面情绪沉淀发酵后的阴冷感,隐隐刺激着人的神经。
李不言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反而根据脑海中记下的地图和母亲提供的热感对比,不断微调着前进方向,避开那些可能埋有感应器或监视设备(虽然此刻大部分注意力可能被C区吸引)的明显路径,专挑最崎岖难行、但理论上防御最薄弱的缝隙穿插。
陆棠一边奔行,一边极力扩展着自己的感知。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出。她能“听”到脚下极深处,传来的、极其微弱但异常规律的机械嗡鸣,以及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庞大、仿佛大地脉搏般缓慢搏动的能量流!那能量流并不纯粹,混杂着冰冷的人工干预和某种灼热狂躁的古老气息,正朝着某个中心点不断汇聚、压缩!
那里,就是“蜂巢”!就是能量异常的核心!也是父母可能被囚禁的地方!那股灼热狂躁的古老气息让她血脉深处的火焰都为之躁动、共鸣,带着无比的亲切,却又缠绕着令人心碎的痛苦与微弱!
“就在前面!能量反应非常强烈!而且我感觉到了妈妈的气息!很微弱,但就在那里!”陆棠的声音通过骨传导,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和咬牙切齿的恨意,传入李不言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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