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目光移向窗外,望着湖面上破碎的冰光,声音轻缓如诉:“自中秋宫宴后,他……与往日大不相同。不再似从前那般偏听偏信,与你的大姐姐沈婉仪疏远了。反而……”她停顿了一下,似在寻找合适的词句,“时常遣人送些东西来,有时是古籍孤本,有时是江南新到的笔墨,或是寻些由头‘偶遇’……”
她说着,脸上飞起一抹极淡的红晕,如同雪地中落下的梅花瓣,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困惑与一丝未消的芥蒂,“他甚至……亲口向我道过歉,为过去的误解与冷落。”
顾瑾安静地听着,并不插话。她能理解苏芷晴的纠结。这位天之骄女心高气傲,对太子萧蘅原本是真心倾慕,却因太子的眼盲心瞎和沈婉仪的挑拨而伤透了心,那份骄傲让她无法轻易原谅。如今太子幡然醒悟,殷勤挽回,她心中情意未绝,自是动摇,可过往的伤害与自尊,又像一根刺横亘其间,每每想起便隐隐作痛。
“苏小姐可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殿下如今的转变?心中既有旧情,又难释前嫌?”顾瑾轻声问道,一语道破苏芷晴的心事。
苏芷晴抬眸看她,眼中掠过讶异,随即化为坦然的承认,那层一直保持的矜持外壳在这一刻出现了细微裂痕:“正是如此。我知他如今心意似真,过往亦非全是他之过,沈婉仪矫饰之功甚大。然而……”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每每想起他曾为了维护她,当众令我难堪,心中便如鲠在喉。轻易原谅,我过不了自己这关;若一直冷待,看他近日所为……又非我本心。”
她难得地流露出几分属于少女的烦恼,那种纠结让她向来清冷的眉目柔和了些许,“且他身为储君,心思深沉,我亦不知他此番,究竟是真心悔悟,还是另有计较。这京城之中,真情假意,有时比那湖面上的薄冰还易碎。”
顾瑾心中了然。苏芷晴的顾虑很现实,太子毕竟是太子,他的感情从来不可能纯粹,总是掺杂着利益权衡与政治考量。
她沉吟片刻,指尖轻轻抚过温热的茶杯壁,才缓缓开口道:“苏小姐的顾虑,婉清明白。殿下之心,几分是真意,几分是权衡,或许连他自己也未必全然清晰。但观其近日所为,至少证明,他已将小姐你放在了需要认真对待、甚至费力争取的位置上,这本身已是一种态度的转变。”
她看着苏芷晴,语气诚恳如挚友交谈:“至于过往心结,非一日可解。小姐无需强迫自己立刻放下,亦不必刻意冷若冰霜。不若……顺势而为,以观后效。人心如水,需缓缓引导,而非强行堵截。”
“顺势而为?”苏芷晴不解地重复,眉间轻蹙。
“不错。”顾瑾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慧黠光芒,如同夜空中乍现的星辰,“小姐可依旧保持你的骄傲与分寸,无需刻意迎合。他道歉,你可坦然受之,但不必立刻表示原谅;他示好,你可酌情接受一二,但态度上不必过于热络。他若诚心,自会继续以行动证明;他若有诈,时日稍长,也必会露出马脚。此乃‘以静制动’,既全了小姐的骄傲,也给彼此一个重新认识、磨合的机会。况且……”
顾瑾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身体微微前倾:“小姐可知,殿下近来在朝堂之上,压力不小?靖王殿下步步紧逼,已成心腹之患。”
苏芷晴神色微凝,她虽为闺阁女子,但出身侯府,对朝堂动向并非一无所知:“略有耳闻。靖王殿下似乎……颇得一些勋贵武将支持,与殿下多有龃龉。父亲前日也曾提及,兵部近日人事变动频繁。”
顾瑾点头,压低了声音,确保话语只在二人之间流转:“正是。靖王背后,有以皇贵妃为首的林氏将门,而据我所知,成国公府似乎也在向靖王靠近,但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她刻意在此处停顿,观察苏芷晴的反应。
苏芷晴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消息颇为在意:“成国公府?丽妃娘娘的母家?”她当然也知道丽妃与沈婉仪乃至顾瑾之间的过节,“他们不是一直支持太子殿下……至少表面如此。”
“树大根深,所图非小。”顾瑾点到为止,转而道,“殿下身为储君,既要应对靖王的步步紧逼,又要平衡朝中各方势力,其中艰难可想而知。若小姐此时能稍假辞色,给予殿下一些慰藉与支持,于公于私,对殿下而言,都将是雪中送炭。人心非铁,孰能无情?更何况,小姐本就有意。”
苏芷晴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顾瑾的言外之意。她与太子若关系缓和乃至更进一步,不仅关乎儿女私情,也可能影响太子与永宁侯府的关系,乃至太子在朝堂中的分量。
她沉默良久,纤长的手指在茶杯边缘缓缓移动,似乎在消化顾瑾的话,权衡利弊。暖阁内茶香袅袅,窗外梅影婆娑,偶尔有风吹过,带来远处隐约的钟声。
“二小姐所言……不无道理。”最终,苏芷晴缓缓开口,眼神恢复了清明与坚,“我知该如何做了。多谢二小姐为我解惑。”她起身,郑重地向顾瑾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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