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明白殿下为难之处。”顾瑾毫不意外,神色未变,只是将交叠的双手缓缓收紧,指尖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让她神思愈发明澈。话锋随即沉稳一转:“故而,臣女不敢空手相求。今日愿献于殿下之策,或可于殿下当前所虑之局,略有助益。”
“孤当前所虑之局?”萧蘅唇角笑意深了些,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他端起面前雨过天青釉的茶盏,用碗盖轻轻拨弄着浮叶,“孤每日案牍劳形,所思所虑无非政事繁杂,何来特定之局?沈二小姐莫非……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风声?”
顾瑾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扇形阴影,旋即抬起,目光清澈而坦荡地迎向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所思所虑自是家国天下。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臣女身处闺阁与商肆之间,耳目所及虽多是琐碎市井之言,但若将这些零碎消息连缀起来,或能拼凑出某些势力于水面之下暗涌的轮廓。而这些暗涌,或许正关乎朝堂平衡,乃至……东宫安稳。”
萧蘅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些许,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手指停止了拨弄茶盏。
他盯着顾瑾,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脸上,缓缓道:“沈二小姐似乎对朝局风向,颇为敏感。你所指‘琐碎’,具体为何?又何以见得关乎东宫?”
“例如,”顾瑾见时机渐熟,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棋子,稳稳落下,“成国公府名下某些产业,如城南‘百草堂’之流,表面是济世救人的药铺,内里行事却多有诡谲,人员混杂,往来账目与货物常有蹊跷之处。此类据点,往往不仅是牟利之所,更是窥探消息、传递指令、甚至藏匿隐秘的巢穴。月前,此堂突发大火,一夜之间化为焦土,殿下可知晓?”
萧蘅眸色骤然转深,如同平静的古潭被投入石子。百草堂之事他当然知晓,甚至其背后可能牵扯的更深脉络,他也并非毫无察觉。
只是这消息从一个深闺女子口中如此清晰地吐出,仍让他心底微震。他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始终沉默旁听、神色淡然的萧策。萧策正垂眸看着自己茶盏中碧绿的汤色,仿佛那其中藏着无边天地,对这边的对话恍若未闻。
“一处药铺走水,京中每年总有几起,何足挂齿?”萧蘅语气恢复平静,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借以掩饰瞬间的波动,但那份刻意表现的随意已然收起,“京都人烟稠密,走水失慎也是常事。”
“殿下所言极是,一铺失火自是偶然小事。”顾瑾从善如流,紧接着,话语却如绵里藏针,稳稳推进,“但若此类‘偶然小事’,偏偏皆与某些特定的勋贵豪门隐秘关联,且发生得时机巧妙,其背后所代表的脉络与意图,便值得深思了。”
“臣女不才,或可借商肆往来、闺阁闲谈之便,留心此类‘琐碎’异动,搜集关联,理清脉络,为殿下提供一些……来自水面之下的、不同于正式奏报的观察。或许,能助殿下于风起青萍之末时,更早察觉动向,预作绸缪。”
萧蘅沉默了片刻,雅间内只闻铜壶中泉水将沸未沸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远处湖面上隐约的摇橹声。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在顾瑾沉静而自信的面容上反复流连。这个女子,比他中秋宫宴时所见的“巧思化危”更深沉,也更懂得如何利用自身优势和所处环境。更重要的是,她通过萧策递来了这根橄榄枝,且展现出了足以让人正视的头脑与胆魄。
顾瑾见他仍未决断,心知火候已到九分,需再添一把薪柴。她略微调整呼吸,声音更缓,却带着一种洞悉隐秘的笃定:“而且,有句话,臣女踌躇良久,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蘅抬起眼帘:“但说无妨。”
“臣女一直知晓,成国公府明面上,自是忠诚于殿下,为东宫臂助。”顾瑾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但是,近来臣女手中掌握的一些线索与证据显示,成国公府暗地里……似乎与靖王殿下往来颇为密切,甚至有倒向靖王府的迹象。”
话音落下,雅间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萧蘅脸上那温润不变的笑意,几不可察地僵了僵。他执盏的手定在半空,指尖微微收紧,骨节泛起一丝白。
虽然只是极细微的变化,但在顾瑾全神贯注的注视下,无所遁形。他迅速垂眸,借着低头饮茶的动作掩饰了瞬间的震动,但那一刹那瞳孔的收缩,未能逃过顾瑾的眼睛。
果然,他此前并不确知,或至少未能证实此事。
顾瑾心中了然,趁热打铁,语气诚恳中带着为对方着想的关切:“臣女冒昧揣测,此中或许别有隐情,乃是殿下深谋远虑之反间妙计,亦未可知。然,若万一是成国公府起了异心,暗中背主……”
她适时停顿,留下令人深思的余地,“臣女今日斗胆提及,便是希望殿下能明察秋毫,以免将来生出不必要的误会,或……猝不及防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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