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的傍晚，华灯初上，江风带着水汽的微凉，吹散了白日的最后一丝暑气。
张予曦坐在驶向餐厅的车上，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心情如同这暮色，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她选择了一条简约的香槟色吊带长裙，面料柔软垂顺，勾勒出窈窕身形，外面搭了件同色系的薄纱披肩，既抵御晚风的凉意，又平添几分朦胧优雅。
妆容清淡，着重勾勒了那双总是盛着情绪的眼眸，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她没有刻意盛装，却处处透着精心。
车子停在一栋并不起眼的摩天楼下，需要换乘专属电梯才能抵达顶层的餐厅。
电梯匀速上升，透过三面环绕的玻璃，长沙璀璨的江景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流光溢彩的画卷，尽收眼底。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没有喧嚣的音乐，没有密集的桌位，只有舒缓的爵士乐在空气中低回，和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无与伦比的江景。
餐厅采用预约制，私密性极好，此刻只有零星几桌客人，分散在视野极佳的位置。
服务生礼貌地引领她走向靠窗的一个位置。那里，毕雯珺已经在了。
他背对着她来的方向，正望着窗外的江景出神。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丝质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纽扣，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和那块他常戴的腕表。
侧脸在窗外璀璨灯火的映衬下，轮廓分明，少了几分舞台上的锐利，多了几分沉静的成熟。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目光相触的瞬间，张予曦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从发髻到裙摆，细细掠过，那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以及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柔和。没有言语，却仿佛已经说尽了赞美。
他站起身，很自然地替她拉开椅子。
“路上堵吗？”他坐下，语气寻常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仿佛前几天那场小小的风波从未发生。
“还好。”张予曦将披肩搭在椅背上，在他对面落座，目光不由自主地也被窗外的景色吸引，“这里视野真好。”
“嗯，朋友推荐的。”毕雯珺将菜单推到她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点餐的过程很顺利，两人口味相近，很快便选定了几道招牌菜。服务生安静地退下，空间里又只剩下他们和窗外的万家灯火。
短暂的沉默流淌，却并不尴尬。江面上游轮驶过，拉出长长的、波光粼粼的尾迹。
“声明之后，没什么后续了吧？”张予曦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状似随意地问道。她指的是那场“密会”风波。
“嗯，清了。”毕雯珺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探究，“还在想？”
“没有。”张予曦摇摇头，放下水杯，迎上他的目光，坦诚道，“只是确认一下。”她顿了顿，唇角微微弯起，“毕竟，毕老师的‘澄清’很有效率。”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是在回应他当时在电话里那句“不是出于公关，是因为你”。
毕雯珺听懂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也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才道：“效率高，不好吗？”
“好。”张予曦从善如流，“特别好。”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那点因为误会而产生的微小隔阂，在这一笑间，彻底烟消云散。有些事，无需反复提及，彼此心照不宣，便是最好的状态。
前菜很快送上来，精致的摆盘如同艺术品。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长沙的美食，跳到近期看的有趣剧本，再跳到音乐圈的趣闻。没有刻意营造氛围，只是自然而然的分享，偶尔观点不同，还会带着笑意争论几句。
张予曦发现，褪去舞台光环和偶尔的“恶劣”逗弄，私下的毕雯珺其实知识面很广，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只是平时懒得表达。
而在他面前，她也感觉格外放松，可以毫无负担地说出自己的看法，甚至是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曦途》的编曲，我加了点新东西。”他切着盘中的牛排，忽然说道。
“嗯？是什么？”张予曦好奇地抬头。
“录了一段海浪声，”他抬眼看她，窗外灯火在他眸中跳跃，“还有……风铃。”
正是她之前在音频里感受到的元素！他竟然真的去采集了这些环境音，融入了创作。
“所以，”她心脏微微加速，看着他，“我们真的要去……海边？”
毕雯珺将切好的牛排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后，才不紧不慢地回道：“下个月初，我有三天假期。有个小岛，人不多，风景不错。”
他没有用问句，是陈述句。是通知，也是邀请。
张予曦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她低下头，用叉子轻轻拨弄着盘中的芦笋，声音轻轻的：“……我得看看行程。”
“嗯。”他应了一声，仿佛早已料到，语气里没有失望，只有笃定，“让经纪人把时间空出来。”
这霸道的口吻，偏偏让她生不起气来，反而有种被牢牢放在心上的踏实感。
主餐过后，服务生撤走餐盘，送上了甜品——一份造型精致的熔岩巧克力蛋糕，和一杯助消化的花果茶。
毕雯珺没有动甜品，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
江对岸的巨大电子屏上，正在轮播着城市的宣传片，光影变幻，倒映在他深邃的眼底。
“有时候觉得，”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低沉，“站在台上，被那么多人看着，唱着自己的歌，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张予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轻点头：“嗯，光芒万丈，但也……很孤独吧？”她能理解那种被无数人拥簇，内心却可能无人能真正触及的感受。
毕雯珺转过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嘴角泛起一个淡淡的、带着些许自嘲的弧度：“是有点。”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变得专注而认真，“所以，能找到个能听懂你歌里那点‘孤独’的人，不容易。”
他的歌，不只是旋律和歌词，更是他内心世界的投射。
那些未曾明说的情绪，那些隐藏在节奏下的波澜，他从未期望有人能完全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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